谢大夫人猛地拔出刀,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溅而出,落在她惨白的孝衣和面颊上,绽开一朵朵狰狞刺眼的血花。
她状若疯魔,握着滴血的短刀,声音泣血,对着缓缓倒下的仇人,也对着满堂惊骇的众人,发出字字泣血、句句诛心的控诉:
“你们知道吗?知道我给我的玉儿擦身换衣时,看到什么了吗?!”她声音破碎不堪,却异常尖利,像指甲刮过玻璃,“她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啊!全是青紫的掐痕,被糟蹋的印记……一道一道!一片一片!我闭着眼睛都能看见她当时有多痛!多怕!多绝望”
她猛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心口,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水纵横流淌,模糊了整张脸:“还有她的脖子……那么深的一道口子!他们割断了她的喉咙!我的玉儿……她才十七岁啊!她死得那么惨!那么冤枉啊!!”
话音未落,谢大夫人的目光倏地射向吓得瘫软在地、抖成一片的谢雨柔,恨意滔天的眼神几乎要将人吞噬:“都是你!都是你这个小贱人!整日在她耳边挑唆生事,撺掇她强出头!若不是你!她怎么会去招惹那些人!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你们母女三人,蛇蝎心肠!不得好死!”
吼完,她举着滴血的刀,竟又挣扎着要向谢雨柔扑过去,却被身旁反应过来的家丁死死按住,疯狂的哭声仍在灵堂里回荡,久久不散。
谢绯衣僵在原地,瞳孔骤然缩成针尖,面色苍白如纸,连指尖都浸着刺骨的凉意。谢大夫人那一声声泣血的控诉,像高分辨率的残酷影像,在她脑海中循环播放,每一帧都刻着绝望。
昨日听闻的惨状,此刻与淋漓鲜血、崩裂的恨意交织碰撞。那沉甸甸的心理重负,像无形的潮水,瞬间将她吞噬。
谢二爷抱着奄奄一息的妻子,悲愤交加,怒吼震得人耳膜发颤:“疯妇!你这个疯妇!”
家丁们试图夺刀,又怕刺激到已然疯狂的谢大夫人,场面乱成一团,连空气都透着焦灼。
“都给我住手!”
一声威严而沉痛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谢老夫人在戴嬷嬷的搀扶下,快步踏入混乱的灵堂。
她显然已得知消息,脸上悲恸难掩,眼神却锐利如鹰,迅速扫过全场:
倒在血泊中已然气绝的谢二夫人、瑟瑟发抖的谢雨柔、抱着妻子尸体痛哭的谢二老爷、惊愕悲痛的谢大爷、被家丁勉强制住却仍在嘶吼哭泣的谢大夫人,以及满堂惊惶失措的族人。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用力顿了顿手中的拐杖,声音沉痛却清晰:“成玉夭折,老身已然痛彻心扉!难道谢家今日还要再添惨剧,让人看了笑话去吗?”
她先厉声吩咐左右:“还不快扶大夫人下去休息!请郎中来看顾!守住她,不许再出任何差池!”
随即又看向悲恸欲绝的谢二爷,缓了缓,带着斩钉截铁的决断道:“老二,媳妇遭此横祸,我知你心痛。但此事绝不能声张!一切以家族声誉为重!先将后事妥善处理,其余事宜,容后再说!”
不过几句话,她便压下了混乱,指挥若定,安排人手处理尸体、封锁消息,条理分明,硬生生将这即将崩塌的局面稳了下来。纵然心中同样悲痛万分,身为一家之主的责任和沉稳却让她必须立刻撑起这摇摇欲坠的谢家天。
灵堂内渐渐恢复了诡异的平静,只是那浓重的血腥气与谢大夫人凄厉的控诉声,仿佛仍萦绕不散,刻在每个人的心里。
谢绯衣站在这场平息的风暴中心,望着老夫人冰冷而挺拔的背影,感受着周遭无形的恐惧和压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混乱而血腥的现实,连同她自身无法撇清的责任,如同超载的巨石,沉沉地压在了她年轻的肩头。
……
灵堂的血腥与混乱,最终随着谢成玉和谢二夫人的相继下葬,被强行掩盖在一片看似平和的肃穆之下。
将军府像一口被紧紧盖住的沸锅,表面平静,底下却翻涌着未散的惊悸与暗流。白日的喧嚣和悲嚎褪去,夜晚的将军府显得格外沉寂,只是檐角滴落的残雨,敲出单调而清冷的声响。
谢绯衣独自躺在榻上,帐幔低垂,却毫无睡意。白日里谢大夫人疯狂泣血的脸、喷溅的鲜血、老夫人冰冷威压的眼神,以及那口沉重的棺木……在她眼前轮番浮现,挥之不去。
对谢成玉之死的愧疚,如同藤蔓缠绕心间,越收越紧,让她呼吸困难。
就在她望着帐顶繁复的花纹出神时,空气中传来一丝极轻微的波动,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她的床榻前。
是骆九迟。
他一身玄衣,仿佛刚从外面的暗夜中走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夜的微凉气息。
借着窗棂透进的微弱月光,他静静地看着榻上的谢绯衣,目光深邃,似乎能穿透黑暗,精准捕捉到她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郁结。
“还没睡?”他的声音低沉,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谢绯衣并没有被他的突然出现惊吓到,或许是早已习惯他的神出鬼没,又或许是此刻内心的纷乱盖过了其他一切。
她微微侧过头,在昏暗中对上他模糊的轮廓,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骆九迟在榻边坐下,没有急着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等待她愿意述说的时刻。
沉默了片刻,谢绯衣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对他诉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心里……很不舒服。”
她顿了顿,似乎在梳理混乱的思绪,“看着她们被凌辱,又看着大夫人今天的样子……还有谢二夫人死在我面前……还有谢老夫人……我总觉得,如果昨日我们没有就那样走掉……或者从一开始我就……”
她没有说下去,但骆九迟却懂了。
“你觉得,是你的原因导致了她的死亡?”他直接点破了她内心的纠葛,语气平静,没有评判,只有陈述。
“难道不是吗?”谢绯衣困惑而激动,“如果我没有告诉越恒是她下的药,如果我能找个更好的借口。如果昨日我对她们没有那么大的敌意,或许这件事还可以挽回……听到她那样惨……”她闭上眼,那些听闻的惨状又在脑海浮现,“这种间接沾染了人命的感觉,太糟糕了。”
她穿越而来,自以为了解剧情,将谢成玉简单粗暴地标签为“恶毒女配”,认为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衬托主角、制造麻烦,甚至觉得只要除掉她,一切都会顺利。
当初她只想着,这个“反派”死了便死了,没什么要紧。手段或许不够光明,心思或许不够缜密,却从未真正想过“弄死之后”呢?
一条鲜活的生命,以最惨烈的方式落幕,带来的不是通关的快感,而是整个家族真实可见的悲恸,是“恶毒女配”的亲人瞬间被击垮的脊梁。
这些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醒了她——这不是游戏,不是小说,每一个选择都有重量,都会带来她无法预料、也无法承受的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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