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瑞手里的手机,像一块被冻了很久的冰,寒气顺着掌心一直钻进骨头里。
他看着面前那个年轻人,那张脸上没有狂热,也没有愚昧,只有一种计算得失后的冷漠。
“我们只是想花点小钱,求个心安,过点好日子。这有错吗?”
这句话,像一把生了锈的锥子,在他脑子里反复搅动。
“妈的,这帮刁民!”
张队走上前,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那个年轻人就想骂。
齐云瑞抬手,拦住了他。
“老张。”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
张队愣了一下,扭头看他。“怎么了?”
齐云瑞没有回答,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动作很慢。
他转过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警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重重关上车门。
“砰”的一声,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嘈杂。
张队跟了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也坐了上来。
“你搞什么?不跟那帮混蛋掰扯清楚了?”
“掰扯不清楚。”
齐云瑞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用力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那条短信的内容,和那个年轻人说的话,像两条通了电的线,在他脑海里猛地撞在了一起,炸出了一片让他头皮发麻的火花。
“龙脉泄气口……”
“花点小钱,过点好日子……”
“老张,你还没看明白吗?”齐云瑞睁开眼,侧头看着他。
“明白什么?明白这帮人无可救药?”张队还在气头上。
“他们不是无可救药。”齐云瑞摇了摇头,“他们是在跟魔鬼做交易,而且觉得自己赚了。”
他拿起仪表台上的一包烟,抽出一根,却半天没点着。
“江顾问之前说,永恒教像个公司,把人当‘材料’,当‘容器’。”
“没错啊,这帮畜生!”
“不,她只说对了一半。”齐云瑞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浓重的疲惫,“这个‘公司’,不只是在做‘掠夺’的生意。”
“它还在做投资。”
张队皱起眉,没听懂。“投资什么?”
“投资绝望。”
齐云瑞终于点着了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你看这个村子。穷,封闭,没什么希望。年轻人想出去,老人想健康。这些,我们给不了。”
“政府扶贫,修路,给补贴,这些都是慢功夫,见效慢。而且,不能保证每一个人都过上他想要的好日子。”
“但永恒教能。”
齐云瑞弹了弹烟灰。
“你腿疼?我让你不疼。你儿子考不上大学?我让他考上。你需要什么,它就给你什么。它给你画一张大饼,再给你一点实实在在的甜头。”
“就像那个女人说的,她儿子躲过了一劫。就像李瘸子,他觉得自己的腿好了。这些‘神迹’,对他们来说,就是最硬的道理。”
张队沉默了,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可这些都是假的!龚彦睿不就是下场吗?”
“在他们看来,龚彦睿是‘考验’没通过,是林翠萍‘心不诚’。”齐云瑞说,“成功了,是神灵保佑。失败了,是你自己的问题。”
“这是一套完美的逻辑闭环。它把所有的风险,都转嫁到了信徒自己身上。”
齐云瑞掐灭了烟头,眼神变得锐利。
“你想想,这套模式,如果复制到全国呢?那些比龚家村更穷,更绝望,医疗教育资源更匮乏的地方呢?”
“它就像一种思想病毒,专门感染那些社会肌体上最脆弱、最没有抵抗力的细胞。”
张队听得后背发凉。“它图什么?就为了骗那点香火钱?”
“香火钱?”齐云瑞冷笑一声,“老张,格局小了。”
“你忘了那些被做成‘材料’的人吗?你忘了杏花村那消失的三百多口吗?”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永恒教在做的,是一件我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们在‘养’。”
“养什么?”
“他们在用这些最底层的,最庞大的普通人,来‘养’他们的祭台。”
齐云瑞拿起手机,调出那条加密短信,递给张队看。
“沈行知的团队查到的。江丞经手的所有‘公益项目’,全都建在‘龙脉泄气口’上。”
张队看不懂什么叫“龙脉泄气口”,但他看懂了“所有”和“全部”这两个词。
“江顾问说过,皇家大剧院那个祭台,是像一根针,扎进京市的地脉,抽取龙气。”
“现在,你把这张全国地图铺开。江丞的那些项目,就是一根根同样的针,只不过,它们不是扎在大动脉上,而是扎在了全国无数条不起眼的毛细血管上。”
“而这些像龚家村一样被渗透的村落,这些被蛊惑的信徒,他们贡献的,是什么?”
齐云瑞自问自答。
“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贪婪,是他们的恐惧。这些情绪,这些念头,就是催化剂,是燃料!”
“这些燃料,通过那些‘泄气口’,源源不断地被抽走,用来浇灌,滋养永恒教真正的核心祭坛。同时,他们还从中筛选合适的‘祭品’,就像我们刚才在后山发现的那些标签一样。”
“他们在加速。硬件(祭台网络)和软件(思想渗透)同时铺开。一边在全国范围内抽取‘国运’,一边在基层大规模地筛选‘耗材’和‘祭品’。”
“老张……”齐云瑞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之前以为,我们在查的是连环杀人案,是人口失踪案。”
“我们错了。”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以整个国家为猎场,以亿万普通人为‘养料’的,前所未有的巨大邪法。”
“他们的目的,不是杀几个人,也不是敛财。他们所图的,是把这片土地的根基,都给抽干!”
车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张队那张黑红的脸,此刻一片煞白。他摸烟的手,抖了好几次,都没把烟摸出来。
他当了一辈子警察,抓过杀人犯,捣毁过贩毒团伙,可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要面对这样的敌人。
这不是贼,不是匪。
这是在挖这个国家的根。
“那……那我们……”张队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要裂开,“我们该怎么办?”
“上报。”齐云瑞的回答很短,很重。
“可上头不是让……”
“之前是之前。”齐云瑞打断了他,“之前我们以为,这是京市江家和永恒教勾结的案子,牵扯再大,也是一个案子。”
“现在,这已经不是案子了。”
他看着窗外,那些村民还聚在一起,像一群茫然的羔羊,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圈养,只等着开闸放血的那一天。
“这是战争。”
齐云-瑞拿出自己的另一部手机,那是一部黑色的,没有任何标志的加密电话。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一个他极少动用,也绝不想动用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对面没有声音。
“是我,齐云瑞。”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重量。
“‘烛龙’专案组,请求启动最高级别紧急预案。”
对面依旧沉默,像是在评估他这句话的分量。
“情况说明。”一个苍老,但极具威严的声音传来。
“我们在查的,不是一个或几个犯罪团伙。”
“是一个以玄学手段为核心,以颠覆国运为目的,组织架构遍布全国的敌对势力。”
“其渗透范围,远超我们之前的任何一次评估。从上层财阀,到基层乡村,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掠夺-供养’体系。”
“我需要,不受任何行政级别限制的,全国范围内的,调查权、指挥权,和……开火权。”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齐云瑞握着手机,静静地等待着。
他知道,自己这个电话打出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这一刻起,“烛龙”将不再是一个秘密的专案组。
它将变成一把悬在整个黑色地带头顶的,最锋利的剑。
也意味着,他和他的组员们,将彻底没有回头路。
“龚家村事件,只是一个缩影,一个警报。”
“对方正在加速,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齐云瑞最后补充了一句。
“授权,”电话那头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只说了两个字,“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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