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翻滚的黑云,像一块即将塌陷的天空,携着万钧之势当头压下。
“凡人,你成功地触怒了我。”
金眼祭司那非人的轰鸣,在溶洞里掀起风暴。
“现在,在绝望中,化为尘埃吧!”
他高举的手掌猛然挥落。
黑云降临。
碎石从洞顶簌簌落下,地面在恐怖的威压下寸寸开裂,裂缝像蛛网一样爬向江月瑶的脚下。
她站在祭坛的基座前,首当其冲。
那不是单纯的物理压力,而是千万个灵魂被碾碎、被折磨后凝聚而成的纯粹恶意。
江月瑶的护体金光在这股力量面前,就像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随时都会熄灭。
“噗——”
她再也撑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单膝跪倒在地。
“江月瑶!”
沈行知挣扎着想冲过来,却被那股气压死死钉在墙上,连挪动一步都做不到。
他眼睁睁看着江月瑶的身体被压得弯了下去,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结束了。”金眼祭司的声音里带着宣判的快意。
江月瑶抬起头,抹掉嘴角的血。
她没有看头顶那片即将吞噬她的黑暗,而是看着悬浮在半空、如同神只般的金眼祭司。
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反而透着一种奇怪的怜悯。
“你从来没听过他们说话,对不对?”她的声音很轻,被巨大的轰鸣声衬得微不足道。
金眼祭司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那是由无数声音重叠而成的,扭曲的笑声。
“听什么?听这些柴火燃烧时的爆裂声吗?这是我听过最美妙的交响乐。”
“他们不是柴火。”
江月瑶撑着地面,艰难地,一点一点地,重新站直了身体。
“他们有名字。”
她放弃了所有防御,任由那恐怖的压力将她的护体金光挤压成薄薄的一层。
她闭上眼睛,将自己最后一丝神念,探入了那片由绝望和怨毒构成的黑云。
“你疯了!”金眼祭司察觉到她的意图,“你想被他们的怨念撕成碎片吗?”
江月瑶没有理他。
她的意识像一叶孤舟,驶入了狂暴的海洋。
无数张扭曲的脸扑了上来,无声地咆哮着,要将她吞噬。
‘恨!’
‘杀!’
‘凭什么!’
‘都去死!’
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恶意,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的精神瞬间崩溃。
江月瑶的神魂也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但她守着那一点功德金光凝聚的灵台,开口了。
她的声音,直接在这些混乱的意识中响起。
“龚家村,王顺才。”
黑云中,一张苍老而怨毒的脸孔,动作凝固了一瞬。
“你离家那天,跟你孙子说好了,要给他带城里的糖画。他还趴在村口等你。”
那张脸上的怨毒,出现了一丝裂痕,取而代之的是茫然。
‘糖画……’
‘小石头……’
金眼祭司感觉到了这丝微弱的“杂音”,他皱起眉头。
“无聊的把戏!”
他加大了能量的输出,企图将这丝刚刚冒头的“人性”彻底碾碎。
黑云翻滚得更加剧烈。
但江月瑶的声音没有停。
“小梦酱。”
另一张年轻又悔恨的脸,在黑暗中浮现。
“你妈妈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她每天都在做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她说,只要她一直做,你总有一天会闻着味儿回家的。”
小梦酱的魂体剧烈颤抖起来。
悔恨和对家人的思念,像一把刀,刺穿了被怨念包裹的核心。
‘妈妈……’
‘我错了……’
“还有你,恒盛贸易的李建国。”
江月瑶的声音,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个在光柱里充满不甘的男人魂魄,此刻也在黑云中,怨气最是深重。
“你以为自己商业失败,众叛亲离,其实都是这个人在背后搞鬼。”江月瑶的神念,锁定了他,“你的家人没有放弃你,他们已经报警了。沈队长他们,就是来查你的案子的。”
“李总!听见了吗!”
溶洞的另一头,沈行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大吼。
“你老婆和女儿还在等你!我们警方没有放弃你!”
这声来自现实世界的呼喊,像一道惊雷,劈进了那片混沌的黑云。
李建国的魂魄猛地一震。
商业上的怨毒,对世界的憎恨,在“老婆”和“女儿”这两个词面前,瞬间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一股强烈的,想要再见家人一面的执念,从他的灵魂深处爆发出来。
这个变化,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不,是投入了一锅滚油里的冰块。
“嗡——!”
整个黑云都沸腾了。
一个灵魂的“苏醒”,带动了第二个,第三个……
‘我想回家……’
‘我儿子才五岁……’
‘我不想死……’
‘那个王八蛋是谁!我要杀了他!’
原本统一、纯粹的“怨恨”,开始分裂成无数个体的“执念”。
它们彼此冲突,彼此拉扯。
黑云不再是一件指向明确的武器,而变成了一个关满了疯子的、即将爆炸的牢笼。
“不!闭嘴!”
金眼祭司终于变了脸色。
他感觉到了失控。
这些他眼中的“柴火”,“燃料”,突然都有了自己的想法。
他必须耗费比之前多数倍的精力,去镇压这些此起彼伏的“杂念”。
他额头渗出了汗水,金色的瞳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一群卑贱的蝼蚁!竟敢反抗我!”
他死死盯着江月瑶。
“都是你!”
压在江月瑶身上的威压,因为他的分心而骤然减轻。
江月瑶猛地喘了一口气,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她没有力量再发动一次九字真言剑。
她也没有力量再去冲击那坚不可摧的祭坛。
但她明白了。
“你最大的力量,就是你最大的弱点。”她站了起来,看着焦头烂额的祭司,轻声说道。
“你从他们身上掠夺力量,却从不理解力量的本质。”
“力量,不是控制,而是共鸣。”
她将体内最后一丝功德之力,全部汇聚在右掌掌心。
那不是锋利的剑,也不是厚重的盾。
那只是一团光,一团柔和的,仿佛能照亮归途的,温暖的白光。
“你用怨恨做武器。”
“我就用思念,给他们指路。”
在金眼祭司惊怒的注视下,江月瑶没有攻击他。
她转身,将发着光的右掌,轻轻地,按在了身后祭坛的基座上。
还是之前那个被她劈中的,能量最晦涩的节点。
“嗡——!”
白光顺着节点,涌入了祭坛复杂的能量网络。
它没有去破坏,没有去攻击。
它像一个病毒,又像一个信标。
它改变了祭坛能量流转的“频率”。
原本,祭坛的指令是——“吸收所有灵魂的怨恨与绝望”。
现在,江月瑶的信号覆盖了它——“回应所有灵魂对‘家’的渴望”。
整个能量循环,在瞬间发生了逆转。
祭坛不再向金眼祭司输送能量。
反而,它感应到了金眼祭司身上那庞大的,由无数灵魂碎片构成的能量,把它当成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源”,开始疯狂地从他身上抽取力量,试图去回应那些“回家”的执念。
“不——!”
金眼祭司发出惊恐的尖叫。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被脚下的祭坛疯狂抽走。
更可怕的是,头顶那片失控的黑云,在祭坛新信号的指引下,找到了所有痛苦的根源。
——就是他。
那个将他们从家里夺走,将他们炼化成怨灵的男人。
黑云翻滚,无数双怨毒的眼睛,齐刷刷地调转方向,锁定了它们曾经的主人。
“我的造物!你们敢!”金眼祭司彻底慌了。
他想切断与祭坛的联系,却发现自己被吸住了。
他想驱散头顶的黑云,那黑云却化作了千万条黑色的触手,朝他席卷而来。
这是最彻底的背叛。
他被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力量,反噬了。
“啊——!”
黑色的触手缠住了他的四肢,他的身体,疯狂地往他体内钻去。
他引以为傲的,由无数灵魂构筑的能量体,正在被这些灵魂亲手撕碎。
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第一次有了属于“人”的恐惧。
江月瑶看着这一幕,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将手掌从祭坛上移开,并指如剑,指向那个被黑云吞噬的人影。
她用尽最后的气力,吐出一个字。
“破。”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
祭坛与金眼祭司之间那道最后的,肉眼看不见的能量链接,应声而断。
“嘣!”
一声如同琉璃碎裂的脆响。
漫天黑云连同其中的金眼祭司,一起炸开。
不,不是爆炸。
是消散。
那片遮蔽了整个溶洞的黑云,化作了亿万点黑色的光尘,像一场绝望的雨,纷纷扬扬地落下,然后消失在空气里。
回荡在溶洞中的凄厉尖啸,也戛然而止。
金眼祭司的身影,从半空中跌落,“砰”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他身上的黑袍已经破烂不堪,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黑色的裂纹。
那双曾经闪耀着神性的金色瞳孔,此刻已经黯淡成了浑浊的土黄色,充满了怨毒与不解。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嘶哑地问。
江月瑶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江月瑶!”
沈行知终于挣脱了束缚,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她倒地前接住了她。
溶洞里,死一般地寂静。
金眼祭司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江月瑶昏迷在沈行知怀里,气若游丝。
周围,那十几根囚禁着灵魂的光柱,依旧静静地矗立着。
祭坛顶端那颗黑色的晶体,停止了搏动,却开始发出一阵阵不稳定地,令人心悸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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