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发送成功。 那个黑色的对话框顶端，立刻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林潇南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他会说吗？ 他会告诉她吗？
几秒后，“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消失了。 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依旧简短得吝啬：
韩彻：“队里。” 队里？消防支队？ 林潇南蹙起眉。
那张照片的背景，分明是雪白的床单，还有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队里正常工作的样子。
他在骗她。或者，在敷衍她。
一种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担忧的情绪涌上来。她捏着手机，指尖用力。
林潇南：“你确定？” 这次，那边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
仿佛能透过屏幕，感受到那头的人正拧着眉，看着手机，脸上带着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应付的表情。
良久，回复才来： 韩彻：“嗯。” 只有一个字。
林潇南看着那个“嗯”字，胸口堵得发闷。他就是这样，永远这样，把她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高兴了就逗弄两下，不高兴或者不方便了，就一个字都懒得多给。 可她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昨夜电话里他那沙哑破碎的“没事”，还有眼前这张缠着纱布的手的照片。
她没办法就当没看见。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手机地图，输入了消防支队的地址。距离学校很远，几乎在城郊。 然后，她退出地图，点开打车软件。 动作快得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 直到叫的车很快接单，司机打来电话确认位置，她才猛地回过神。 她这是在干什么？直接找过去？ 他会见她吗？会不会更觉得她烦人，不懂事？ 可是……万一他伤得很重呢？万一他需要人帮忙呢？队里都是大男人，能照顾好他吗？ 各种念头在脑子里打架。
最终，担忧和那种想要亲眼确认他安好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她抓起外套和背包，对室友含糊地说了一句“我出去一趟”，便匆匆下了楼。
车子一路向城郊驶去。窗外的建筑逐渐变得低矮稀疏，秋日的荒凉感愈发浓重。 林潇南的心也随着目的地的临近而越跳越快，手心渗出细密的汗。
她甚至没想好到了支队门口该怎么说。找韩彻？他是标兵，也许门卫认识？但万一他不想让人知道呢？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车子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她无意间瞥见路边指示牌的一个箭头——市第一医院（东区） 前方500米。
她的心猛地一动。 一个模糊的念头划过脑海——他昨晚电话里那些背景音，那些仪器的滴滴声……还有他含糊其辞的“队里”…… 会不会…… “师傅，”
她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不去消防支队了，麻烦您前面路口改去市第一医院东区。” 司机愣了一下，但还是应了声好，打了转向灯。
越是靠近医院，林潇南的心跳得就越厉害。她没有任何依据，全凭一种孤注一掷的直觉。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她付了钱，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 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医院里人来人往，嘈杂而忙碌，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焦急或忧愁的神色。 她站在大厅中央，有些茫然。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甚至不确定他到底在不在医院。
她试着去导诊台询问：“您好，请问有没有一位叫韩彻的病人？可能是昨天送来的，消防员……” 导诊台的护士头也没抬，手指飞快地敲着键盘：“哪个科室的？住院部的话要去住院部那边查。” “我……我不知道科室。” “那没办法查，住院部好几栋楼呢。”护士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程式化的冷漠，“或者你打电话问问家属。” 林潇南哑口无言。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一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仅凭一点猜测就莽撞地跑来这里，结果连门都摸不着。 她拿出手机，再次点开那个对话框。看着那只缠着纱布的手的照片。
难道……真的猜错了？ 她不甘心。 犹豫了片刻，她咬着牙，开始一栋楼一栋楼地找。外科，骨科，烧伤科……她一层层地走，一间间病房门外小心翼翼地看。 脚步沉重，心情也一点点沉下去。 希望越来越渺茫。
走到最后一栋住院部的顶层，这里是烧伤科和重症监护区域，气氛明显更加压抑。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医护人员轻微的脚步声。 她几乎已经放弃了。 拖着疲惫的脚步，准备离开。 就在经过一间单人病房门口时，她的脚步猛地顿住。 病房的门关着，门口的牌子上没有写名字，只空着。 但是，透过门上的玻璃小窗，她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东西—— 一顶熟悉的、被熏得有些发黑的消防头盔。 旁边，似乎还搭着一件深色的、类似作训服的衣物。 她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血液猛地冲上头顶！
是他！ 他真的在这里！
她几乎要立刻伸手去推门，却在指尖触碰到冰凉门把的瞬间，猛地僵住。 她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极其轻微的交谈声。 是一个陌生的、略显严肃的男声：“……这次太险了，下次绝对不能这么冒进！医嘱必须严格遵守，感染了不是闹着玩的！”
然后，是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低沉沙哑，却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 “啰嗦。知道了。” 是韩彻！ 他的声音比昨天电话里听起来清晰一些，但依旧难掩疲惫和虚弱，还带着他特有的那种冷硬和不驯。
“你知道个屁！”
那个男声似乎有些恼火，“要不是你小子命大……行了，好好躺着！我回队里了，晚上再过来盯你！” 脚步声朝着门口走来。 林潇南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兔子，猛地转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躲进了斜对面的楼梯间里，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病房门被打开，一个穿着消防常服、肩章显示级别不低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脸色不虞地摇了摇头，朝着电梯口走去。 脚步声渐远。
楼梯间里，林潇南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确认了。 他就在这里。他伤得不轻。他在骗她。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眼眶发酸。 她慢慢探出头，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那间病房的门虚掩着，没有关严。
她盯着那扇门，心跳如雷鼓。 进去吗？ 现在进去，他会是什么反应？震惊？恼怒？还是……会有那么一丝丝，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别的情绪？ 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最终，想要亲眼看到他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所有勇气，一步步走到那扇门前。 手抬起，微微颤抖着，落在冰凉的门板上。
只要轻轻一推，就能看到门后的世界，看到那个让她心惊胆战、又无法放下的人。 她甚至能听到门内传来的、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一下，又一下。 敲在她的心上。
她的指尖用力，门板发出极其细微的吱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病房里的景象，透过缝隙，一点点映入她的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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