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邻市回来后，苏晴心里那点关于儿子“秘密同居”的发现，就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不碰不觉得，一碰就隐隐不适。她忍了两天，终于在第三天晚上，拨通了初初的视频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屏幕那端的初初似乎还在工作室，背景是简洁的办公隔断和闪烁的电脑屏幕。他脸上带着一丝熬夜后的疲惫，推了推眼镜：“妈，还没休息？”
“这就睡了，看看你在干嘛。”苏晴努力让语气显得随意，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他身后的背景里逡巡，希望能捕捉到更多关于那个“她”的蛛丝马迹，可惜画面里只有代码和硬件设备。
母子俩聊了几句日常，苏晴话锋一转，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我前两天去你公寓给你送汤，看你那儿……好像挺整齐的，不像一个人住那么乱糟糟。”她故意停顿，观察着儿子的反应。
屏幕里，初初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滞，虽然很快恢复如常，但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明显闪烁了一下，避开了苏晴直视的目光。他含糊地“嗯”了一声，声音没什么起伏：“还好，习惯了。”
这反应，几乎坐实了苏晴的猜测。她心里一紧，追问道：“初初，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初初的嘴唇抿了一下，视线落在键盘上，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才低声道：“妈，我这边还有点代码要赶，明天一早要交。”他抬起眼，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回避，“这事……以后再说吧。”
“初初……”苏晴还想再问。
“妈，真挺忙的，你先休息，我忙完这阵子给你打电话。”初初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说完，几乎是匆忙地说了句“晚安”，便挂断了视频。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苏晴握着手机，愣在了沙发上。儿子这态度，再明显不过了。他知道了她发现了，但他不愿意谈。
这种被儿子排除在外的感觉，比单纯的“儿子谈恋爱了”更让她难受。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是觉得她不会同意？还是那个女孩有什么问题？又或者，只是年轻人觉得没到告诉家长的时候？
各种猜测在脑海里翻腾，搅得她心神不宁。晚上躺在床上，更是辗转反侧。身边周伟的呼吸平稳绵长，更衬得她心绪烦乱。
“睡不着？”黑暗中，周伟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显然也没睡沉。
苏晴翻过身，面对着他，尽管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她还是忍不住把晚上的通话和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他就是不肯说，搪塞我。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这样过，有什么事都愿意跟我们商量的。这次是怎么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晚上都睡不着。”
周伟安静地听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语气带着刚醒的沙哑，却一如既往的沉稳：“我就说你那天回来就心神不宁。看到了就看到了，他不想说，你就别逼得太紧。”
“我能不担心吗？那女孩什么样我们一无所知，他们就住到一起了……”苏晴的语气带着焦虑。
“初初不是没分寸的孩子。”周伟打断她，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令人安心，“他做事有他的道理。感情的事，尤其是刚开始，不稳定，他可能觉得没到带回来见我们的时候，或者单纯就是不好意思。你越逼他，他越逆反，反而把关系弄僵。”
他顿了顿，继续道：“咱们做父母的，有时候得学着放手，相信孩子的判断。他要是认定了，到时候自然会带回来给我们看。现在，给他点空间。”
苏晴沉默着，知道丈夫说得在理。初初从小懂事自律，在人生大事上，确实不该如此不信任他。可那份为人母的本能担忧，却不是道理能轻易说服的。
“睡吧，”周伟把她往怀里揽了揽，“别胡思乱想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等他准备好了，会告诉我们的。”
苏晴靠在丈夫温暖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焦躁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她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但那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梦里都是儿子模糊不清的背影，和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女孩。
而在邻市，初初挂断母亲的视频后，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好一会儿呆。他当然知道母亲看到了什么，也明白她的担忧。只是，他现在还没准备好，如何向父母介绍那个在他生命里突然变得重要，却有着复杂过去的女孩。
他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成长，似乎不只需要面对自己的选择，还需要学会在恰当的时候，与父母分享，或暂时隐瞒，那份选择的重量。
窗外，邻市的霓虹闪烁，照亮着他和那个女孩共同构筑的、尚显稚嫩却充满勇气的小世界。而远方老城市的家里，母亲的牵挂，如同永不熄灭的灯，温暖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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