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观察了这么久，看够了吗？”烛龙低沉古老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何不……现身一见？”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那片被它凝视的虚空，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开始荡漾起层层细微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下一瞬，一道青衫落拓的身影，由虚化实，悄无声息地踏足于不周山坚硬的岩地之上。
正是沈浪。
他嘴角含着一丝淡然笑意，仰头望着那盘踞如山、威压如狱的衔烛之龙，语气轻松得如同在与老友闲谈：
“烛道友，万年镇守，辛苦了。想不到，你这双看惯岁月流转、见证沧海桑田的神目，竟也与我一样，看好那个心思纯粹的小子。”
衔烛之龙——烛九阴，巨大的龙鼻中喷出两股灼热的白气，如同两道小型旋风，吹得平台飞沙走石。
它熔岩般的龙目微微眯起，审视着下方这个渺小却让它感到深不可测的“凡人”。
“哼！”一声冷哼，如同闷雷炸响，“人间……何时出了你这等强者？气息缥缈，根基却如深渊瀚海，连吾亦难窥全貌。你绝非寻常修道之人！”
它并未直接回答关于云天河的问题，反而对沈浪的来历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与警惕。活了无尽岁月，它见识过太多惊才绝艳的人、仙、妖、魔，但像沈浪这般，力量体系迥异、境界高渺到让它都感到隐隐威胁的存在，实属凤毛麟角。
沈浪对于烛龙的探究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将话题拉回：“我看那小子赤子之心，性情坚韧，是块难得的璞玉。你方才赠他一口本命龙息，助他固本培元，这份‘投资’，可不谓不厚啊。”
烛九阴眼中闪过一丝被看穿心思的波动，但它立刻否认，语气带着属于古老神只的骄傲与一丝别扭：
“胡言乱语！吾镇守此地，维系秩序，岂会轻易‘看好’某个凡人？不过是见他心思纯净，难得未受红尘浊气污染，一时兴起，播下一颗种子罢了。
吾只是好奇，他这份初心，在这纷扰复杂的人世洪流中，究竟能保持几时？
是会如磐石般坚定，还是终将被磨去棱角，沦为庸碌之辈？这，不过是一场漫长的观察游戏。”
“嘴硬的老龙啊。”
沈浪摇头失笑，语气中的调侃意味更浓，“活了万载，见识过无数悲欢离合，王朝兴衰，却依旧会对一个人类的‘可能性’产生好奇。这份‘闲情逸致’，倒也难得。”
他顿了顿，周身那平和的气息开始内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即将出鞘神兵般的锋芒与战意。
“不过，比起那小子的未来，我此刻……对你更感兴趣。”
沈浪抬头，目光灼灼地直视烛九阴那对熔岩巨眼：“我见识过不同天地的风景，却也难得遇到你这般存活了万古、执掌部分天地权柄的先天神兽。
你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种地步？我很好奇。”
“嗯？！”
烛九阴龙躯微震，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声响，浩瀚龙威如同实质般压下，试图迫使沈浪屈服，“狂妄！你想与吾一战？！”
面对这足以让山川崩裂、江河倒流的恐怖威压，沈浪却岿然不动，青衫甚至未曾拂动一下。他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带着一种见猎心喜的兴奋：
“正是！切磋一番，印证彼此之道，岂不快哉？也让我掂量一下，此方天地的神明，究竟有何等分量！”
话音未落，沈浪不再压制自身气息！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气势，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整个不周山平台剧烈震动，环绕的暗红煞气被这股气势强行驱散、排开，露出清朗却依旧昏暗的天空！
在这股气势的冲击下，烛九阴那庞大的龙躯竟不由自主地向后微微仰了仰，它那亘古不变的熔岩龙目中，第一次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这是……什么境界？！”
然而，更让它震惊，甚至感到一丝荒谬与悚然的事情，紧接着发生了！
只见沈浪双臂微张，周身穴窍仿佛化为了无数个微小的漩涡，疯狂吞噬着周遭的天地元气，乃至不周山本身蕴含的那股洪荒古老的苍凉气息！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并非灵力或真气的光芒，而是一种更为本源、仿佛由无数细微符文和规则链条构成的混沌神光！
“吼————————！！！”
一声震彻九霄、仿佛自开天辟地之初传来的龙吟，从沈浪的胸腔中迸发而出！
这声龙吟，纯粹、古老、威严！
带着君临天下、统御万鳞的无上皇者气息！
竟让烛九阴这尊真正的、活了万年的神龙，都感到了一阵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与……敬畏？！
在烛九阴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沈浪的身影在混沌神光中急剧膨胀、变形！
璀璨夺目的金色龙鳞瞬间覆盖全身，修长矫健的龙躯盘踞而起，宛如绵延的山脉，散发出镇压诸天的无上力量。
五只锋锐无匹的龙爪虚按空中，爪尖寒光闪烁，仿佛轻轻一划便能撕裂虚空。
而那威严神圣的龙首之上，一双如同蕴藏着日月星辰、宇宙生灭的龙睛，正平静地注视着已然陷入呆滞的烛九阴！
化身神龙！
这尊神龙，体态或许不如烛九阴那般庞大如山，但其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凌驾于规则之上、仿佛自身便是“龙”之概念化身的至高意境，却让烛九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烛九阴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颤抖，巨大的龙目死死盯着眼前的金色神龙，“这绝非幻术！也非龙族血脉！你……你也是龙？！不对！你的本质……还是‘人’！这怎么可能？！
人族之躯，怎能化身如此纯粹、如此……至高无上的龙形？！”
它活了万载，见识过真龙、天龙、魔龙……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一个人类，能够不依靠任何血脉传承或法术变化，仅凭自身的力量与境界，便化身成一尊在生命层次和意境上，似乎比它这先天神兽还要纯粹、还要高贵的神龙！
沈浪所化的金色神龙，口吐人言：
“烛九阴，此乃吾之武道——‘万化归流，身即诸天’。天地万物，皆可为象，万法万道，皆可为我所用。龙，不过是其中一种形态罢了。”
他巨大的龙睛中燃烧起熊熊战意，金色龙躯微微摆动，周遭空间便荡起层层涟漪，仿佛无法承受其存在。
“来！老龙！让我见识一下，你这活了万古的神只，执掌光阴与幽冥权柄的先天之灵，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吼————！！！”
回应他的，是烛九阴一声混合着惊怒、震撼与被彻底激起战意的咆哮！
“不管你是何来历！擅闯不周，挑衅神威，便要付出代价！”
不周山巅，风云变色，煞气倒卷！
一场超越了凡俗的惊天之战，即将在这天地支柱之上，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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