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太守府,气氛凝重。
幽州刺史郭勋与广阳太守刘卫的死讯,如同两块巨石压在每一位在场者的心头。黄巾贼势之猖獗,远超预料,竟能攻破州郡长官的治所!如今,广阳郡的黄巾主力虽劫掠一番后似乎有南下的动向,但谁也不敢保证其兵锋不会再次北指涿郡。
堂上,涿郡太守刘焉,一位年近四旬、面容儒雅却难掩忧色的官员,正眉头紧锁。其下手边,坐着一位身着精良筒袖铠、腰佩环首刀、神色精悍的中年军官,正是以中央禁军身份被紧急派遣,临危受命督领幽州军事的校尉邹靖。他带来的直属精锐不过数百,加上涿郡本就不甚充足的郡国兵,面对动辄数万呼啸而来的黄巾乱民,守土尚显吃力,更遑论主动出击。
“太守,邹校尉,”一名郡吏禀报,“楼桑村刘备,携其结义兄弟关羽、张飞,并乡勇五百,于府外求见,言愿投军报效,助剿黄巾。”
刘焉抬了抬眼,兴趣不大。近日来投的地方豪强不少,但多是乌合之众,不堪大用。“又是乡勇…唉,且让他们进来吧。”他挥了挥手,语气疲惫。
邹靖却目光一闪:“刘备?可是那桃园结义,得中山商贾资助的刘玄德?末将近日有所耳闻。其麾下关、张二人,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
“哦?”刘焉稍提起些精神,“既如此,便看看成色如何。”
不多时,刘备引着关羽、张飞步入大堂。刘备神色从容,步伐稳健,虽布衣草履,却自有一股沉凝气度,与寻常乡勇首领截然不同。左侧关羽,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微阖,傲气内敛,身长九尺,恍若天神;右侧张飞,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凛冽的杀气几乎扑面而来。
这三人组合,立刻让堂上萎靡的气氛为之一振。刘焉和邹靖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邹靖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刘玄德,闻你三兄弟于桃园结义,聚众抗贼,欲报效国家,其志可嘉。然黄巾势大,非匹夫之勇可敌,郭刺史,刘太守皆已......殉国。你这两位兄弟,果真如传闻般骁勇?”
张飞闻言,环眼一瞪就要答话,却被刘备一个眼神制止。刘备拱手,已明邹靖之意,不卑不亢:“回校尉,备之二弟、三弟,确有些许勇力,愿请校尉考较。”
“好!”邹靖也是爽快人,当即起身,“府衙后院演武场宽敞,便让某的亲卫试试二位壮士的手段!”
演武场上,邹靖点了十名最为彪悍的北军亲兵,皆披甲持刃,结阵而上。这些中央禁军,绝非郡兵可比,乃是真正的百战精锐。
然而,关羽只是冷哼一声,反手倒提青龙偃月刀,甚至未曾挥出刀锋,只将那沉铁刀杆横向一扫。但听得破风之声骤起,势大力沉,恰似狂风卷落叶,顷刻间便将三名甲士震得踉跄后退,阵型顿时大乱。张飞更是一声暴喝,丈八蛇矛如毒龙出洞,精准地点在剩余亲兵的盾牌和手腕上,力道奇大,竟将他们逼得连连后退,难以形成合围。
不过几个呼吸间,十名精锐亲兵竟被二人轻松逼退,虽未下杀手,但高下立判!若非亲眼所见,刘焉和邹靖绝不敢相信世上真有如此猛将!
邹靖眼中精光爆射,忍不住大喝一声:“好!真虎将也!”他看向刘备,“玄德麾下有此勇士,何愁黄巾不破!却不知玄德对当前局势有何看法?”他此言已有考较刘备谋略之意。
刘备心知机会来了,他结合历史知识与近日探马情报,沉声道:“禀太守、校尉。备以为,广阳黄巾杀刺史太守后,其势虽涨,然究其根本,仍是流寇。其劫掠广阳后,裹挟民众,辎重繁多,南下意图明显,必是欲经涿郡地界,前往巨鹿与贼首张角汇合,以求壮大。”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贼众此行,利在速进,其心必骄,且队伍臃肿,首尾难以相顾。我军若固守城池,贼或绕城而去,徒耗时机。备愚见,不如主动出击!邹校尉可率郡国精兵与北军锐士为正兵,于贼必经之路险要处设伏,正面迎击。备愿率本部乡勇,并请太守再予些许可靠人马为奇兵,迂回侧后,趁其与前军接战混乱时,突袭其中军辎重,焚烧粮草。贼众见此,必然大惊失措,前军动摇,我可前后夹击,纵不能全歼,亦必可获大胜,挫其锐气,使其难以安然南下助张角!”
这一番分析,不仅点明了黄巾动向和意图,更提出了具体可行的“正奇相辅”战术,绝非寻常莽夫所能言。尤其是对黄巾心理和弱点的把握,精准得令人吃惊。
邹靖听得悚然动容,他身经百战,自然听出此计大有可为,绝非纸上谈兵。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刘备脸上,这番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正苦于兵力不足,无法主动出击,只能被动防守。刘备的分析,却为他勾勒出一个大胆而可行的主动歼敌方略!他猛地一拍大腿:“妙啊!玄德真知兵者也!此策深合兵法!太守,我以为玄德之见,极为可行!”
刘焉也是听得连连点头,心中惊疑不定,这刘备不是织席贩履之辈吗?看起来才二十三岁左右?怎会有如此见识和魄力?再看其身后关张二人之勇,若能得此助力的确是一大强援。更重要的是…
“玄德方才说,乃是中山靖王之后?”刘焉问道,语气缓和了许多。
刘备躬身:“孝景皇帝阁下玄孙,祖雄,父弘曾举孝廉,亦曾在州郡任职。”他将其世系清晰道来。
刘焉仔细听着,依稀记得督邮巡察和汇报政务时听到过刘弘的履历、政绩等信息,又看刘备气度言谈,不似作伪。他心中迅速盘算:此人有勇有谋,兼有壮士关张相助,又有兵马,更重要的是同是汉室宗亲,在此用人之际,帮他一把,既是壮大己方力量,也能博个重视宗亲、提携后进的美名,对自己没有任何政治威胁,且有百利而无一害。若他日后真有出息,这份香火情也在!
一番利弊权衡,瞬间在刘焉心中完成。刘焉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如此说来,你我竟是同宗!你即是中山靖王苗裔,按宗谱便是我刘焉的子侄辈!贤侄虽处江湖之远,不忘忧国之心,更兼见识卓绝,勇略过人,实乃我汉室栋梁!如今社稷危难,正是我刘氏子孙挺身而出之时。贤侄有如此大才与报国之志,实在难得!”
这二字一出,帐内气氛顿时一变。邹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关羽、张飞则有些意外,随即涌起一丝与有荣焉的感觉。刘备心中激起一丝波澜又快速恢复平静,面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与: 使君抬爱,备……备愧不敢当!
诶,有何不敢当!刘焉大手一挥,显得颇为豪爽,值此危难之际,正需我刘氏宗亲同心戮力,匡扶社稷!玄德贤侄既有报国之志,又有御敌之能,本府岂能坐视英才埋没?
他站起身,走到刘备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长者勉励后辈的姿态:“汝之五百乡勇,即为义军骨干。本府即刻任命你为义军统领,暂归邹校尉节制,协同破贼!府库之中,尚有库存兵甲五百副,皮甲百领,强弓五十张,箭矢若干,便一并拨付于你,武装部众,务必练成精锐,为国效力!”
刘备心中一定,知道最关键的第一步已然迈出。他深深一揖,顺势认下关系,声音铿锵有力:“备,谢过叔父大人!谢过邹校尉信任!必竭尽全力,剿灭黄巾,以报国恩,以报叔父大人与校尉知遇之恩!”
关羽、张飞也同时抱拳,声音洪钟:“愿效死力!”。眼中也充满了对大哥的敬佩和即将到来的大战的渴望。
邹靖抚须大笑:“好!有玄德与二位壮士相助,破广阳黄巾,指日可待!”
刘焉看着眼前英气勃勃的刘备和如同熊虎的关张,心中阴霾稍散,仿佛看到了一丝乱世中的微光。而刘备,则握紧了双拳,历史的车轮,似乎在他这只“蝴蝶”的翅膀扇动下,开始加速转向。他的第一支武装,终于不再是纯粹的“乡勇”,而是有了官方认可和初步装备的真正军队了。
走出太守府,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刘备看着身后亲兵拿着刘焉手令去府库提取装备的身影,感受着腰间象征“义军统领”身份的简陋木牌,再看向身边如同两尊门神、眼中燃烧着战意的关羽和张飞。
特种兵王野的灵魂在冷静地计算:第一步,身份和初步武装,达成。接下来,就用程远志、邓茂他们的头颅和鲜血,来祭奠这支新军的战旗,也向这个乱世宣告——一个融合了现代战争思维与汉末仁德之志的“刘备”,将彻底改变历史的走向!
他握紧了拳头,掌心的伤口传来一阵隐痛,却让他更加清醒。
“二弟,三弟,”刘备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回营!整军!备战!” 他的目光投向南方,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属于他们兄弟三人的第一场血火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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