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屹醒了。消息半天功夫就传遍了京城。将军府的门槛差点被探病的人踏破。皇帝派了御医,太后赏了补品,朝中同僚、军中旧部,络绎不绝。赵屹靠在床头,脸色还带着病后的苍白,精神却已经回来了。他话不多,听着副将汇报这些天发生的事,听到假银票风波时,眉头皱得死紧。
“账目拿来我看。”他声音还有点哑,但语气不容置疑。副将赶紧把一摞卷宗递过去。赵屹一页页翻着,越看脸色越沉。他昏迷这些天,外面简直翻了天。云芷…他抬眼看了看安静坐在屏风后的那个模糊身影,心里滋味复杂。这丫头,在他倒下的时候,居然撑起了这么大一个摊子,还跟人斗得有声有色。
但他也清楚,自己现在就是个空架子。身子虚得厉害,多说几句话都喘。当务之急是稳住局面,把假票风波的后遗症处理干净,安抚人心,把督办司的架子彻底搭起来。这些明面上的事,千头万绪,离不开他坐镇。
云芷这边,刚松了口气,新的麻烦就找上门了。不是从宫里,也不是从朝堂,而是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渠道——幽都鬼市。白霁派人送来一个口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逆运之纹,现于漕运。”
口信没头没尾,但云芷一听就明白了。逆运之纹,那是姐姐云绯惯用的手段,一种极其阴损的魔界印记,能像水蛭一样悄无声息地吸走一地、甚至一国的气运,转为他用。之前假票风波是明火执仗地破坏,这漕运里的手脚,就是钝刀子割肉,更隐蔽,也更恶毒。漕运是朝廷命脉,南粮北运,物资流通,都靠它。要是漕运的气运被动了,那才是动摇国本。
云芷立刻意识到,不能等。她让霜枝去请赵屹和沈砚青到小书房,屏退左右。
赵屹被副将扶着过来,坐下时还微微喘着。沈砚青也匆匆赶到。
云芷没绕弯子,直接把白霁的警告说了出来。
赵屹听完,沉默了片刻。他看了看云芷,又看了看沈砚青。“我现在动不了,”他指了指自己,“外面一堆事要平。假票的源头要挖,督办司的规矩要立,朝中那些老狐狸的眼睛都盯着。我离不开。”
沈砚青接口道:“督办司日常运转,下官可以盯着。但漕运这条线,水深,牵扯广,明着查,打草惊蛇。”
云芷点点头:“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你忙你的,漕运这边,我和沈大人先去摸摸底。”
分工很快定下。赵屹负责明线,坐镇中枢,稳定大局,借着处理假票余波的机会,整顿内部,清除一些已经暴露的钉子。云芷和沈砚青负责暗线,秘密调查漕运中的猫腻。
赵屹没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看了云芷一眼:“小心点。有事让沈砚青递消息。”
调查悄无声息地开始了。沈砚青这条线走的是明账。他回到度支司,调阅了近半年来所有与漕运相关的拨款、物资调配记录。他把自己关在值房里,算盘打得噼啪响,对着厚厚的账本,一盯就是大半天。数字不会骗人,但人会做手脚。他很快就发现了几处不对劲的地方。有几笔拨给漕船修缮和漕工饷银的款项,数额巨大,但对应的物资验收记录却含糊不清。还有几批标注为“漕粮”的运输,目的地却拐到了几个看似无关的偏僻码头。
“这账做得,遮遮掩掩,”沈砚青指着账本上一处涂改痕迹对云芷派来的霜枝说,“手法糙了点,还不如我们司里新来的小子。”
霜枝眨眨眼:“沈大人,实习生是什么仙职?很厉害吗?”
沈砚青噎了一下,摆摆手:“…就是个说法。意思就是水平差。”
另一边,云芷亲自出马。她没带太多人,只叫上霜枝,换了不起眼的衣服,去了漕运码头。白天,码头人来人往,扛包的、叫卖的、官吏巡查,一片繁忙。云芷不动声色地在码头边走动,看似随意,实则集中精神,感知着周围的气运流动。
寻常地方,气运如同河流,虽有起伏,但总体是活泛的,有生机的。但她走到几个特定的泊位,尤其是那些停靠着标注运“官粮”的大船附近时,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吸力的阴寒气息。就像水底下藏着旋涡,把周围原本蓬勃的气运一丝丝地拖进去,吞噬掉。这就是逆运之纹的效果。很淡,但确实存在。
她还注意到,看守这些船只的兵丁和押运官,身上的气运也透着古怪,不是寻常人的鲜活,而是带着一种死气沉沉的灰暗,印堂处隐约有极淡的黑线缠绕。那是被魔气沾染的迹象。
霜枝也没闲着,她跑到码头附近的草丛、树林里,假装采野花,实际是跟那里的草木“聊天”。老槐树教过她一些简单的沟通法子。那些草木灵智未开,表达不清,但传递过来的信息碎片里,总带着“害怕”、“冷”、“船底有坏东西”这样的情绪。
几条线的情报汇总到云芷这里,目标渐渐清晰了。问题集中在几支由“广通号”承包的漕运船队上。这支船队名义上运的是漕粮,但沈砚青查账发现,他们申请的耗损补贴高得离谱,而且有多次绕道记录的船,都隶属于这支船队。云芷的气运感知和霜枝从草木那里得来的信息,也都指向这些船。
云芷决定再冒险去一趟鬼市,见见白霁。她需要更确切的消息。
鬼市还是老样子,阴森,混乱。白霁在一间僻静的铺子后面见她,兜帽压得很低。
“漕运的水,比你想的深。”白霁的声音透过兜帽传来,有些飘忽,“那纹路,是饵,也是标记。他们在用凡间的渠道,喂饱某个东西,或者…布置某个点。”她顿了顿,“七皇子不只是贪财。他在帮魔尊做事。输送灵玉是小事,更重要的是,借助漕运四通八达的脉络,像扎针一样,在关键节点布下逆运的阵旗。小打小闹,毁几批货,动不了根本。想断根,得找到‘源’——魔气灌注的起点,和‘汇’——气运被吸走汇聚的终点。”
白霁的话让云芷心里发沉。情况比她想的更严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或者破坏,而是有系统、有计划的侵蚀。
带着白霁的警告,云芷和沈砚青加紧了排查。他们顺着“广通号”的线索,暗中跟踪了一支即将出发的船队。这支船队的目的地,登记的是通州官仓。但沈砚青通过度支司的内部关系查到,这支船队有秘密指令,允许其在途中“临时靠泊”一处私人码头,而那码头,属于京郊一座皇庄,名义上的主人是位老郡王,但实际的控制人,查来查去,线索隐隐指向了七皇子。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排查与这支船队接洽的军方人员时,沈砚青无意中发现,负责这批“漕粮”军方交接手续的一名粮秣官,账目往来也有问题。云芷借口慰问赵屹旧部,远远看了那名军官一眼,他身上的气运,同样带着那股晦暗的逆运痕迹!
渗透不止在漕运系统,连军方也被染指了!
云芷回到将军府,把最新的发现告诉了赵屹。赵屹靠在榻上,听完,脸色难看得很。他拳头握紧,又松开。“手伸得真长。”他冷笑一声。
喜欢修行一万年我成历劫工具人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修行一万年我成历劫工具人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