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9月22日清晨,晨雾裹着硝烟的冷意,贴在人脸上发黏。林晚蹲在医疗棚外的空地上,正将一块块碎木炭包进粗布里——这些木炭是炊事棚烧火剩下的,她昨晚听俘虏佐藤提过“坂井德太郎在东北用过毒气”,心里始终不安,连夜让李娟收集了所有能用的木炭,想做些简易防毒面具。
“林护士,这木炭真能防毒?”李娟蹲在旁边帮忙,手里的粗布被木炭染得发黑,“俺听老家的人说,木炭能吸潮气,没听说能防毒啊。”
林晚手里没停,将包好木炭的粗布叠成方形,边缘用麻绳系紧:“之前在上海医学院学习时,老师说过木炭有吸附性,能挡住一部分毒气。咱们没有正规防毒面具,只能用这个应急,再配上湿毛巾,多少能撑一阵。”她抬头望向远处的日军阵地,晨雾里隐约能看到重炮的轮廓,心里的不安更重了——坂井德太郎的熊本师团素来不择手段,毒气战绝非虚言。
这时,二柱子扛着铁锹从旁边走过,见两人在包木炭,好奇地凑过来:“林护士,你们这是做啥?包木炭烤火吗?”
“不是烤火,是防毒。”林晚拿起一块包好的木炭布,递给他看,“鬼子可能会放毒气,这个能挡一挡,等下我教你们怎么用。”
二柱子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发白:“毒气?俺听说那玩意儿能把人呛死,咱们就靠这个破布能行吗?”
“总比没有强。”林晚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下你跟弟兄们说,都去炊事棚领毛巾,用开水泡湿了,再裹上这个木炭布,捂在口鼻上,能多活一会儿。”
二柱子连忙点头,扛着铁锹就往战壕跑,嘴里喊着:“赵哥!林护士说鬼子要放毒气,让咱们领毛巾!”
赵铁柱正带着士兵加固战壕,听到喊声,光着膀子跑过来,古铜色的肌肉上沾着泥土:“毒气?真的假的?那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之前在贵州没听过毒气,只从老兵嘴里听过“能让人事儿不省”,心里顿时没底。
“是俘虏说的,坂井德太郎在东北用过。”林晚将一块木炭布递给他,“你先试试,把湿毛巾裹在外面,捂紧口鼻,别漏气。”
赵铁柱接过木炭布,按林晚说的,从炊事棚领了条粗毛巾,用热水泡湿,裹在木炭布外面,捂在脸上试了试,虽然呼吸有些闷,却能清楚闻到木炭的焦味,没有漏风:“还行,就是有点闷,总比被毒气呛死强。”他立刻转身对士兵们喊,“都去领毛巾和木炭布!按林护士说的弄,谁要是偷懒,等鬼子放毒气,俺可不管!”
士兵们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往炊事棚跑。王锐正带着后勤兵分发毛巾,见人多,连忙喊:“都排队!每人一条毛巾,一块木炭布,领完了去林护士那儿学怎么用,别瞎弄!”他手里的账本记着数量,100条毛巾,100块木炭布,正好够全营弟兄用,这是陈砚昨晚特意让他准备的,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陈砚刚从前沿查岗回来,军装上沾着晨露,腰间的“平安”子弹袋随着步伐轻轻晃。见士兵们都在领毛巾和木炭布,他走到林晚身边:“准备得怎么样?够不够用?”
“够100人用,还有20块备用的。”林晚递过一块木炭布,“就是没有更多木炭了,炊事棚剩下的都用了,要是不够,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我让王锐去附近的村子看看,能不能找些柴火,咱们自己烧。”陈砚接过木炭布,试了试透气性,“这个比单纯的湿毛巾管用,你考虑得周到。”他知道,林晚不仅是个好护士,更总能在关键时刻想到办法,之前的蒲公英消炎、现在的简易防毒面具,都帮了大忙。
王锐听说要找柴火,立刻自告奋勇:“营长,俺去!俺带两个弟兄,去旁边的张村,那里肯定有柴火,俺们快去快回,不会耽误事。”
“小心点,别靠近日军的岗哨。”陈砚叮嘱道,“要是遇到鬼子,别硬拼,先回来。”
“俺记住了!”王锐带着两个士兵,扛着扁担就往张村跑,帆布鞋底踩在泥路上,溅起不少水花。
林晚则继续教士兵们使用简易防毒面具,她拿着一块木炭布,演示道:“毛巾一定要用开水泡湿,这样能挡住更多毒气,裹木炭布的时候,要把口鼻都捂住,绳子勒紧点,别漏气。要是觉得闷,就稍微松一点,但别全拉开,不然毒气会进去。”
吴老栓蹲在旁边,学得格外认真,他之前抽鸦片伤了肺,最怕呛到,按林晚说的试了试,觉得呼吸虽然闷,却比想象中好:“林护士,俺这肺不好,要是真放毒气,俺能撑住吗?”
“能!”林晚肯定地说,“你多备两块木炭布,要是觉得不行,就换一块,别硬撑,到时候我会在医疗棚等着,帮你们处理。”
吴老栓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木炭布和湿毛巾叠好,放进怀里,像是揣着救命的宝贝。
周明轩抱着收音机跑过来,脸上满是急色:“营长!师部来电,说日军的侦察机刚才在附近盘旋,可能在观察咱们的阵地,还提到‘熊本师团有化学武器配备’,让咱们做好准备!”
“知道了。”陈砚心里一沉,师部的消息印证了俘虏的话,毒气战真的要来了。他转身对赵铁柱说:“你带弟兄们,在战壕里挖些浅坑,要是鬼子放毒气,就跳进去,能少吸点。另外,把重机枪的掩体加高,别让毒气飘进去。”
“俺这就去!”赵铁柱扛起铁锹,带着士兵们在战壕里挖浅坑,动作麻利得很——之前埋土雷的时候挖过不少坑,现在挖浅坑轻车熟路,不一会儿就挖了几十个,每个坑能蹲两个人。
王锐这时也回来了,扛着两捆柴火,脸上满是汗水:“营长,张村的老乡给的,还让俺给您带句话,说要是鬼子放毒气,就去他们村的地窖躲躲,那里安全。”
“替我谢谢老乡。”陈砚心里一暖,没想到村民们这么热心,“你让炊事兵把柴火烧了,多做些木炭布,越多越好,说不定能分给川军的弟兄。”
“俺这就去!”王锐扛着柴火往炊事棚跑,脚步轻快了不少——有了村民的支持,心里也有底了。
中午时分,简易防毒面具终于准备就绪,每个士兵都领到了两块木炭布和一条湿毛巾,战壕里的浅坑也挖好了,重机枪的掩体也加高了。林晚带着医护兵,在每个战壕都放了一桶开水,方便士兵们随时泡湿毛巾,还放了些备用的木炭布,万一不够用,能及时补充。
陈砚站在土坡上,望着远处的日军阵地,晨雾已经散了,能清楚看到重炮的炮口对着阵地,心里的弦绷得更紧了。他摸了摸腰间的“平安”子弹袋,又看了看手里的木炭布,心里默念:“弟兄们,一定要撑住,别让鬼子的毒气得逞。”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防空哨声——日军的侦察机又来了!陈砚立刻喊:“都隐蔽!把防毒面具准备好!”
士兵们连忙蹲进战壕,将湿毛巾和木炭布捂在脸上,眼睛警惕地盯着侦察机。侦察机飞得很低,机翼上的太阳旗格外刺眼,在阵地上空盘旋了两圈,似乎在确认防毒准备,然后才掉头飞走。
“看来鬼子真要放毒气了。”赵铁柱摘下防毒面具,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俺刚才都做好准备了,就等他们来。”
“别大意。”陈砚提醒道,“侦察机只是观察,真正的毒气战还在后面,咱们得随时准备着。”
林晚这时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黄色的液体:“这是我用蒲公英和薄荷熬的水,要是有人不小心吸入少量毒气,喝这个能缓解一下,我已经分给每个班一瓶了。”
“好。”陈砚接过小瓶子,闻了闻,有淡淡的草药香,“你也多备点,别自己出事。”
“我知道。”林晚点点头,转身往医疗棚走,脚步比平时快了不少——她得再检查一遍医疗物资,确保能应对毒气战带来的伤员。
夕阳西下时,阵地渐渐安静下来,士兵们都在战壕里休息,有的靠在掩体后打盹,有的在检查防毒面具,有的在擦拭武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警惕,却没有了之前的慌乱。二柱子坐在浅坑里,手里攥着防毒面具,嘴里默念着母亲教的平安咒;吴老栓靠在战壕边,把木炭布放在怀里焐着,怕受潮;赵铁柱则握着机枪,眼睛盯着日军的方向,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陈砚站在土坡上,望着远处的日军阵地,那里已经亮起了灯火,隐约能听到重炮移动的声音。他知道,坂井德太郎的毒气战随时可能打响,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但他不害怕,因为他的弟兄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有林晚的简易防毒面具,有王锐准备的物资,有赵铁柱的机枪,还有每个人心里的那股不服输的劲,就算是毒气,也能顶过去。
“营长,该吃晚饭了。”王锐端着一碗热米汤走过来,里面还掺了点干菜,“炊事棚煮了粥,还有糙米饼,您快吃点,晚上要守夜。”
陈砚接过米汤,喝了一口,热流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浑身的凉意。他看着身边忙碌的弟兄们,心里突然踏实了不少——这就是他的弟兄,就算面对毒气,也没有一个人退缩,这样的队伍,没有打不赢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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