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越过东边的矮树林,营地就被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打破。三百多名士兵分成十队,沿着营地外围的土路慢跑,土路上的黄泥被踩出密密麻麻的脚印,有的士兵草鞋跑散了底,干脆光脚跑,脚底沾着泥,却没人掉队——这是陈砚制定“三日体能计划”的第一天,也是3营自组建以来,第一次有组织的体能训练。
陈砚穿着和士兵一样的灰布军装,混在队伍中间慢跑,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领。他能感觉到身边士兵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有的士兵已经开始掉队,尤其是几个年纪大些的老兵,脚步越来越慢,脸色发白。
“营长,俺、俺跑不动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兵扶着树干停下,弯着腰大口喘气,他是原绿营兵李老栓,昨天还跟着修枪,今天跑了两里地就撑不住了,“以前在绿营,俺们都是练刀枪,哪用跑这么远?这不是折腾人嘛!”
李老栓的话引来几个老兵附和——
“就是!跑这么远有啥用?到了前线,还不是靠枪打、靠刀拼?”
“俺看这就是秀才练兵,瞎折腾!营长要是想练,不如教俺们耍大刀,比跑步管用!”
“俺们贵州山多,以前爬山就够了,跑平路反而不习惯……”
陈砚放慢脚步,走到李老栓身边,也没批评,只是递过水壶:“先喝点水,歇五分钟。我知道你们觉得跑步没用,但你们想想,上次逃亡的12个士兵,有8个是因为体能差,跟不上队伍,才跑的;要是到了前线,鬼子追上来,你们跑不动,难道等着被砍?”
李老栓接过水壶,猛灌了两口,抹了把嘴,还是不服气:“营长,俺们练了一辈子武,耍刀弄枪没问题,就是跑不动。再说,绿营里的教头都说,练体能不如练招式,一刀能劈了鬼子,跑再快有啥用?”
“招式有用,但体能是根本。”陈砚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个战场示意图,“比如鬼子冲锋,你们要是跑不动,躲不开炮弹,再厉害的招式也没用;要是体能好,能快速转移,能追着鬼子打,这才是保命、杀鬼子的本事。”
周围的士兵都围了过来,听陈砚说话。那个十六岁的小兵喘着气说:“营长,俺觉得您说得对!俺以前在老家爬山快,上次跟赵铁柱哥去修枪,跑着去的,比走路快多了,还不费劲!”
赵铁柱也跑了过来,拍着胸脯说:“俺支持营长!俺们苗家汉子天天爬山打猎,体能好,上次跟鬼子的侦察兵周旋,就是靠跑得快,才没被追上。你们跟着练,肯定没错!”
李老栓撇了撇嘴,还是不太信,但也没再反驳——昨天陈砚烧银元换糙米,已经让他多了几分忌惮,现在又有赵铁柱和小兵帮腔,他不好再硬顶。
歇够五分钟,陈砚吹响哨子:“继续跑!剩下的三里地,跑不动的可以走,但不能停!今天跑完,明天开始负重行军,每人背十斤沙袋,练好了,以后咱们就不用怕鬼子追了!”
士兵们咬着牙重新起跑,这次没人再抱怨——李老栓虽然还是慢,但也跟着跑了,只是脸色更白了些;几个年轻士兵反而越跑越有劲,还互相较劲,看谁跑在前面。陈砚跟在队伍最后,时不时帮掉队的士兵扶一把,或者递口水,营地的氛围渐渐从抵触变成了较劲,连空气中的汗味,都多了几分血性。
上午的体能训练结束后,陈砚让王锐安排炊事兵煮了绿豆汤,给每人盛了一碗——天热,跑了五里地,怕士兵中暑。王锐端着绿豆汤过来时,还带来了负重用的沙袋:“营长,俺按您说的,用粗布缝了沙袋,每个装十斤沙子,够三百多个弟兄用了。另外,俺还找了些树枝,截成步枪长短,让弟兄们练刺杀用。”
陈砚接过沙袋,掂了掂分量,刚好十斤,粗布缝得结实,不会漏沙。他笑着点头:“做得好!下午练刺杀时,就让弟兄们用树枝当步枪,先练动作,等枪修好了,再用真枪练。”
下午的训练场地选在营地中央的空地上,三百多个士兵分成二十组,每组十五人,每组面前插着一根木桩,手里拿着树枝,跟着陈砚练刺杀动作——“突刺!”“格挡!”“回收!”陈砚喊着口令,动作标准有力,这是他在国防科大练过的格斗基础,简化后教给士兵,简单实用。
李老栓拿着树枝,动作僵硬地跟着比划,嘴里还嘟囔:“这动作太简单了,俺们绿营的招式比这复杂多了,杀得了鬼子吗?”
陈砚听到了,也没说啥,只是走到李老栓面前:“李老哥,你觉得这动作不管用,要不咱们试试?你用你的绿营招式,我用这个简单动作,看看谁能赢。”
士兵们一下子围了过来,起哄着“比一个!比一个!”李老栓愣了愣,随即来了劲——他在绿营练了二十年,还没怕过谁,一个“秀才营长”还能赢他?他把树枝横在胸前:“营长,俺可不会手下留情,要是伤了您,您别见怪!”
“尽管来。”陈砚也横起树枝,摆出突刺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专注——他知道,今天必须赢,不然这些老兵不会真心服他的训练方法。
李老栓大喝一声,手里的树枝带着风劈了过来,这是绿营里常见的“力劈华山”,力道十足。陈砚不慌不忙,往旁边一躲,避开树枝,同时脚下一扫,李老栓没防备,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陈砚趁机上前,树枝抵住李老栓的胸口,动作干净利落,没等李老栓反应过来,胜负已分。
周围的士兵爆发出一阵欢呼——
“营长厉害!”
“这动作太快了!李老栓都没躲开!”
“俺也要学这动作!比耍大刀管用!”
李老栓脸涨得通红,愣了半天,才不服气地说:“俺刚才没准备好!再来一次!”
“再来十次,你也赢不了。”陈砚放下树枝,语气平静,“你的招式力道足,但太慢,要是面对鬼子的刺刀,你还没劈下去,鬼子的枪就已经抵住你胸口了。我这动作虽然简单,但快、准、狠,适合战场实战,不是花架子。”
李老栓张了张嘴,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刚才那一下,他确实没看清陈砚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胸口就被抵住了。他叹了口气,收起树枝:“营长,俺服了。以后俺听您的,好好练体能,好好学这刺杀动作。”
“这就对了。”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老兵,经验多,以后练刺杀时,你帮着带带新兵,把你的力气优势用在正地方,不比耍大刀强?”
李老栓眼睛一亮——他没想到陈砚不仅没笑话他,还让他带新兵,这是给了他面子。他用力点头:“营长放心!俺一定好好带新兵,让他们跟俺一样有力气,再加上您的动作,肯定能杀鬼子!”
接下来的训练顺利多了——李老栓带头练刺杀,教新兵怎么用劲;赵铁柱带着苗家士兵演示负重行军,把沙袋绑在背上,跑得飞快;王锐则忙着给士兵们补水、调整沙袋重量,确保没人受伤。夕阳西下时,士兵们虽然累得满头大汗,但脸上都带着笑,连最开始抵触的老兵,也觉得这训练有点用。
晚饭时,王锐端来一碗糙米饭,还加了块咸菜:“营长,您今天累了一天,多吃点。俺看弟兄们都服您了,下午李老栓还主动教新兵呢,比以前积极多了。”
陈砚接过碗,扒了一口饭,笑着说:“这只是开始,体能练好了,还要练战术,比如班组协同、隐蔽突袭,这些都得一步步来。咱们3营底子差,得比别人多下功夫,才能在前线活下去。”
王锐点点头,又说:“俺今天整理账册时,发现还有五十多个弟兄没草鞋,俺想明天去附近的村子买些稻草,让会编草鞋的弟兄帮忙编,您看行吗?”
“当然行。”陈砚放下碗,“再买些粗布,给弟兄们补补衣服——马上要去前线了,总不能让大家光着脚、穿着破衣服打仗。钱不够就跟我说,咱们还有之前换糙米剩下的一点银元,先紧着弟兄们用。”
王锐感动地说:“营长,您总是想着弟兄们……俺一定办好,不让您失望。”
夜色渐深,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几个哨兵在巡逻,手里拿着修好的汉阳造,眼神比之前警惕了不少。陈砚走到武器堆旁,看着那些被打磨得发亮的步枪,还有旁边堆着的沙袋、树枝,心里踏实了些——体能计划初见成效,士兵们的信任也多了几分,接下来,就是把这些松散的“草鞋兵”,练成能打硬仗的队伍。
他摸了摸怀里的老草鞋,又望向淞沪战场的方向,炮声比昨天更近了。他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练强体能,修好枪,才能在接下来的血战中,保住这些弟兄的命,保住黔军的尊严。
这时,赵铁柱提着一盏马灯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李老栓。赵铁柱笑着说:“营长,李老哥说想跟您聊聊绿营的战术,说不定能跟您的训练结合起来,更管用。”
李老栓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营长,俺以前固执,没听您的,现在觉得您说得对。俺绿营里有套‘近身格斗术’,适合白刃战,俺想教给弟兄们,跟您的刺杀动作结合,肯定能杀更多鬼子。”
陈砚眼睛一亮,连忙说:“好啊!明天训练时,你就教,咱们取长补短,怎么管用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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