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州以强硬的姿态顶住了第一波内外压力,如同磐石经受住了浪潮的拍打,不仅未曾后退,反而将棱角磨砺得更加分明。然而,沈逸深知,河西州及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果然,没过多久,一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如同惊雷般传遍了青岚州——皇帝派遣钦差大臣,南巡考察新政,首站便是青岚州!
这一次的钦差,非同小可。乃是以吏部右侍郎周廷儒为正使,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李崇文为副使的豪华阵容。周廷儒是朝中有名的务实干吏,虽非阁老,却深得皇帝信任,掌管官员考功,权柄不小;而李崇文则是清流言官的代表,素以刚正不阿、言辞犀利着称,对沈逸这种“离经叛道”的行事风格早有微词。皇帝派出这样一对组合,其意不言自明——既要亲眼看看青岚州的“实绩”,也要敲打敲打沈逸这个“不安分”的年轻臣子。
消息传来,青岚州上下刚刚因击退外部压力而振奋的士气,不由得又蒙上了一层紧张的氛围。这一次,来的不是找茬的巡察使,而是手握实权、代表皇帝意志的钦差!其考察结果,将直接关系到青岚州新政的存废,乃至沈逸本人的前程!
州衙核心会议室内,气氛凝重。
“夫君,此次钦差来意,恐怕不善。”宁清漪眉宇间带着忧色,“周侍郎或可理喻,但那李御史……怕是专为挑刺而来。”
柳书瑶也蹙眉道:“我们的许多做法,确实与旧制迥异,若被他们抓住把柄,大做文章,恐对夫君不利。”
苏小蛮满不在乎:“怕什么?咱们行得正坐得直,还有陛下御赐的金匾呢!”
楚潇潇则提供了更详细的情报:“周侍郎为人还算公允,重实绩;李御史则古板守旧,且与朝中几位对夫君不满的御史过往甚密。他们此行,河西州那边必然也会有所动作。”
沈逸听着夫人们和下属的分析,面色平静。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天,青岚州的变化太大,不可能永远躲在皇帝的“默许”之下。钦差的到来,是危机,也是机遇。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沈逸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既然来了,那我们就要让他们看到一个真正的、生机勃勃的青岚州!看到我们推行的新政,给百姓带来了何等实实在在的好处!”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开始部署:
“清漪,你总揽内政,确保钦差在州期间,各衙门运转如常,政令畅通,市面繁荣稳定,绝不可出现任何纰漏!”
“书瑶,准备好所有账册、文书,尤其是关于商会、工坊利润、税收增长、民生改善的数据,要详实、清晰,经得起任何盘查!同时,暂停一切可能引起争议的新政试点,一切等钦差走了再说。”
“赵虎,全城戒严提升至最高等级,确保钦差安全万无一失!但切记,不可显得如临大敌,要外松内紧。”
“小蛮,青鸾卫配合赵虎,同时盯紧所有随行人员,看看有无人与外部势力暗通款曲。”
“潇潇,听风阁动用一切资源,我要知道钦差一行沿途的所见所闻,以及他们私下里的每一句议论!”
众人领命,纷纷行动起来。整个青岚州如同精密的钟表,为了迎接这次“大考”而高速运转起来,只是这运转之中,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审慎。
十日后,钦差仪仗抵达青岚州境。
沈逸率领州衙众官吏,于州界处恭迎。场面隆重而规范,既不显谄媚,也不失礼数。
周廷儒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目光沉稳,见到沈逸,只是微微颔首,态度不冷不热。而李崇文则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似乎想从这欢迎队伍的细节中找出什么错处。
接下来的数日,钦差一行在沈逸的陪同下,开始了对青岚州的全面考察。
他们视察了整齐划一、机声隆隆的工坊区。柳书瑶对答如流,将每一笔产出、利润、税收、工人薪酬福利都解释得清清楚楚。看到工人们精神饱满,听到他们谈起如今的生活充满希望,周廷儒微微颔首,而李崇文则对“工人最低薪酬”和“工伤抚恤”提出了质疑,认为此乃“擅改祖制,蛊惑人心”,被柳书瑶以“此乃州衙与商会契约,自愿达成,旨在稳定工匠,提升效率,且并未动用国库一分一银”巧妙化解。
他们走进了书声琅琅、科目新颖的州学。当看到学子们不仅学习经义,还钻研算学、格物,甚至进行实际操作时,李崇文的脸色十分难看,当场斥责“不务正业,有辱斯文”。沈逸并未直接反驳,而是请出了在特科中表现出色的学子林枫和孙铭,让他们阐述格物、商事对治理地方的实际作用,两人言之有物,逻辑清晰,让周廷儒眼中露出了欣赏之色。
他们参观了干净整洁、管理有序的官营医馆,芸娘亲自讲解如何利用本地药材和推广卫生知识降低疫病发生率,数据详实,效果显着,连李崇文也挑不出太多毛病。
他们甚至去看了新开辟的红薯田和正在修建的道路。那亩产数千斤的“祥瑞”和热火朝天的筑路场面,让见多识广的周廷儒也为之动容。
然而,李崇文总能找到攻击的点。他指责沈逸“权柄过重”,将三县军政大权集于一身;非议“女子学堂”是“牝鸡司晨,扰乱纲常”;甚至对消防水龙也嗤之以鼻,认为“奇技淫巧,非治国之本”。
面对这些指责,沈逸或据理力争,或巧妙周旋,或搬出皇帝御赐的金匾和嘉奖圣旨,始终不卑不亢。他深知,周廷儒的态度才是关键。
考察的最后一站,是州衙大堂。周廷儒端坐主位,李崇文在一旁虎视眈眈,开始了正式的“问话”。
“沈知州,”周廷儒开口,声音平稳,“青岚州之变化,本官亲眼所见,民生富庶,百业兴旺,确有过人之处。然,李御史所言之弊,亦非空穴来风。擅改祖制,重用杂流,集权过甚,此皆非人臣之道。你,可知罪?”
这话问得极重,堂下青岚州众官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沈逸深吸一口气,从容出列,躬身道:“周大人,李御史。下官所为,不敢言无错。然,下官扪心自问,一切举措,皆以‘利国利民’四字为圭臬。”
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青岚州原乃贫瘠之地,百姓困苦。若拘泥于旧制,何以解民倒悬?何以报陛下知遇之恩?所谓新政,不过是因地制宜,择善而从。工坊之利,充盈府库,惠及工匠;州学新科,为国选才,不拘一格;医馆惠民,减少疾苦,稳固民心……此等之事,或许与旧制不合,然其利,大人亲眼可见!”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至于权柄,陛下擢升青岚为州,委以下官重任,下官唯有竭尽全力,保境安民,发展生产,方能不负圣恩!若事事请示,墨守成规,如何应对河西州之封锁挑衅?如何在这虎狼环伺之下,护我青岚州一方平安?!”
他最后一句,直接将问题引向了外部威胁,点明了青岚州面临的严峻形势。
周廷儒沉默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深邃地看着沈逸。李崇文则脸色铁青,想要反驳,却被周廷儒用眼神制止。
大堂之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知道,周廷儒接下来的话,将决定青岚州和沈逸的命运。
就在这紧张到极点的时刻,一名驿丞匆匆入内,呈上一封六百里加急文书!
“大人!京城急报!”
周廷儒接过文书,拆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他缓缓放下文书,目光再次落在沈逸身上,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沈知州,”周廷儒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你可知,河西州联合数名御史,已再次上奏弹劾你‘拥兵自重,图谋不轨’?”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图谋不轨?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沈逸心头也是一凛,但面上依旧镇定:“下官对陛下,对朝廷,忠心天地可鉴!此乃河西州污蔑构陷之词!”
周廷儒看着沈逸,又看了看手中的急报,最终,做出了决断。
“陛下降旨,”他缓缓说道,“言:青岚州新政,虽有争议,然成效显着,民生改善是为实。着,沈逸继续署理青岚州事,新政可于青岚一州试行,以为观效。然,需谨守臣节,不可僭越。另,河西州之事,朝廷自有公断,不得擅起边衅!”
这道旨意,如同在紧绷的弦上轻轻一拨,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皇帝的态度很明确:肯定成绩,允许试点,但也划下了红线,并且暂时压下了河西州的弹劾。
“下官,领旨谢恩!”沈逸深深一躬。他知道,这一关,暂时是过去了。皇帝在保他,但也给了他警告。
钦差考察,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周廷儒临走前,私下对沈逸说了一句:“沈知州,好自为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望你莫负圣望,亦莫忘臣子本分。”
送走钦差,沈逸站在州衙门口,望着远去的仪仗,目光幽深。
这次的危机虽然暂时化解,但他知道,自己与朝中保守势力、与周边敌对州府的矛盾已经彻底公开化、白热化。皇帝的支持并非无限,青岚州这艘船,必须更快、更稳地前行,拥有让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的实力,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看来,是时候启动那个计划了……”沈逸喃喃自语,转身走向州衙深处。那里,有他为了应对更严峻挑战,而准备的下一张底牌。博弈,远未结束,只是进入了新的、更加凶险的层次。
喜欢逍遥县男:开局被塞了七个老婆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逍遥县男:开局被塞了七个老婆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