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深入，无疑是对意志和体力的双重折磨。
脚下的地面时而坚硬如铁，时而松软如泥，甚至可能突然塌陷。
空气中弥漫着的精神污染无孔不入，试图侵蚀他们的理智，耳边是永不停歇的呓语，仿佛来自深渊最底部，诱惑着他们放弃抵抗，融入这片永恒的混沌。
靳浮玉指尖的火焰成了这片幽暗地域中唯一的光源和热源，驱散着部分阴冷的精神侵蚀，但他本人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无他，虽然是火系异能者，但不妨碍大少爷其实有点儿怕黑。
“妈的……这地方待久了，没被怪物打死，自己先疯了。”他喘着粗气，忍不住抱怨。
凌曜的重剑不时挥出，击碎从光影中突然扑出的形态诡异的异兽。
他的【万物支配】异能在这里受到了很大限制，混乱的规则让他难以精确操控，更多是依靠纯粹的力量和重剑本身的威力。
温菲尔始终走在最前方，在破碎的空间迷宫中寻找着正确的路径。
他的精神力高度集中，不仅要维持【隐者】牌的效果，还要时刻感知前方空间的稳定性，避开那些隐形的空间裂缝和规则陷阱。
塔罗牌不时在他周身浮现，或是【星币王后】，或是【权杖骑士】，又或是其他任何一张。
随着深入，周围的景象越发骇人。
他们看到了被镶嵌在晶体墙壁中、保持着惊恐表情的人类残骸；
看到了巨大的、如同活物般搏动的血色心脏；
甚至在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看到了一座倒悬的、半透明的城市，其中还有模糊的人影在无声地行走、生活，仿佛另一个世界一样。
“那里……好像有人！”凌曜眼尖，指向那座倒悬城市下方的一小块黑色平台。
凝神望去，只见平台边缘，似乎确实蜷缩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他身上覆盖着一层黯淡的光，仿佛随时会熄灭过去。
温菲尔眼神一凝，小心地带领两人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他们看清了那是一个穿着破烂不堪，却依稀能辨认出是异能总协统一制服的年轻男子。
此刻他双眼空洞无神，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仿佛只是由能量勉强糅合在一起的一样。他的皮肤下甚至可以看到细微的能量在不受控制地窜动。
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台已经严重损坏的便携式记录仪。
他似乎察觉到了三人的靠近，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恐惧，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嗬嗬声。
“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凌曜试图安抚他，放慢了脚步。
“救……？”那人的意识似乎清醒了一瞬，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晚了……都晚了……校长……校长他……”
他的话语破碎不堪，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
温菲尔蹲下身，并没有贸然触碰他，而是将一丝极其温和的精神力探了过去，试图安抚他濒临崩溃的意识，并在他心神放松的时候得到一些零碎的信息碎片。
其实这种事情让暮聆来才是最合适的，但暮聆不在，温菲尔只能尽力为之。
一幕幕惨烈的画面涌入温菲尔的脑海：
——以张校长为首的探索队，怀着决死之心踏入此地。
——他们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空间乱流和恐怖的九阶异兽的袭击。
——队员们一个个倒下，被混乱的能量吞噬或同化。
——张校长为了保住最后的希望，动用了一种禁忌的秘法，将自身的精神力与一部分尚未被完全污染的空间规则强行融合，独立出了一个脆弱的空间，保护住了这最后一名队员和一部分关键数据。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张校长将一枚蕴含着重要信息的精神印记，打入了这名队员几乎破碎的精神海深处。
——“……告诉……后来者……不要再来了……”
温菲尔收回精神力，紫眸中闪过一丝悲悯和凝重。
他看向那名队员，轻声道：“张校长……他是一位真正的英雄。”
那名队员听到“校长”两个字，身体猛地一僵，空洞的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他死死抓住怀里的记录仪，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也是他必须完成的使命。
“坐标……校长……留下的……坐标……”他断断续续地，用尽最后力气，报出了一串复杂的三维坐标。
温菲尔默默记下。不管这背后是什么，他都打算去看一看。
就在这时，那名队员身上维持生命体征的能量光芒急剧闪烁起来，他的身体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分解。
“他……他要消失了！”靳浮玉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温菲尔知道，支撑他存在的是属于张校长的最后力量，现在那力量应该是耗尽了，他的生命自然也就走到了尽头。
他无法被拯救，能坚持到现在，全靠一股执念。
甚至，如果他们来得再迟一点，见到的，可能就是一捧灰。
温菲尔看着他，郑重地说道：“安心去吧。校长的意志，由我们继承。”
那名队员似乎听懂了，脸上扭曲的痛苦神色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般的茫然。
他最后看了一眼怀中的记录仪，身体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化作点点微弱的光粒，融入了周围混乱的能量流中，彻底消失不见。只有那台损坏的记录仪，“哐当”一声掉落在黑色的平台上。
三人同样沉默，对着那里深深鞠了一躬。
凌曜沉默地捡起记录仪，试图启动，但只有一些杂乱无章的雪花和断断续续的惨叫声。
“他……算是解脱了吧。”靳浮玉语气复杂，收起了指尖的火焰，四周重新被幽暗笼罩。
红发少年靠近了凌曜和温菲尔，三人一齐站在这空荡荡的平台上，心情沉重。
张校长的牺牲，探索队的全军覆没，以及那名队员最后的解脱，都像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头。
前路的危险，可能远超想象。
温菲尔望向坐标指示的深邃黑暗，那里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兽，正张开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先休息十分钟吧。”他声音沙哑地说，“然后，我们去完成校长未竟之事。”
【宿主，真的不能再前进了，你打不过里面的东西的。】
【凌曜！你有没有听到我的话，我是不会害你的！！】
【你不是说我是主角吗？】凌曜的心声和他的人一样，肆意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如果我是主角，那我就不会死；如果我死了，那……自有人成为新的主角。】
【如果你所说的那天真的到来，我也相信，人类意志永不消亡，我们每个人都会是救世主。】
温菲尔觉得自己有点儿对不起凌曜，可能系统在他这里留过，所以，他好像一直能听到系统和凌曜的交谈。
毕竟也算是对方的隐私，此前他是会像对待弹幕一样忽视掉的，但此刻少年心声掷地有声，让温菲尔也不由侧目，郑重地看了黑发少年一眼，把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温菲尔，你看我做什么？”
银发紫眸的少年收回目光，声音淡淡，仿佛什么也不在意：“没什么。”
只是在看这个世界新生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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