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手臂的伤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渐渐好转。冰嬉事件虽已平息，但余波未了。云昭以“护驾有功”为名——这“驾”自然指的是受惊的七皇子云承睿——在御花园的临水小轩设下小宴，独独只召了苏璃一人。
这显然不合常规。慰劳一个才人，通常只需赏赐些金银绸缎即可，单独赐宴，意义非同一般。宫人们私下议论，都道这苏才人圣眷正浓。
夜色初降，小轩四周挂起了宫灯，映着未化的残雪，别有一番清冷意境。轩内只设一案，几样精致小菜，却不见酒壶。
云昭挥退左右，轩内只剩下他与苏璃二人。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入，在他玄色的常服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银辉。
（苏璃内心oS：*单独赐宴…这架势，不像是简单慰劳。他到底想做什么？*）
苏璃手臂还吊着绷带，行动略有不便，但礼仪依旧周全。云昭示意她坐下，目光掠过她受伤的手臂，淡淡道：“伤势可好些了？”
“谢陛下关怀，已无大碍。”
云昭点了点头，沉默片刻，忽然问道：“苏才人，依你之见，这世间何种酒最烈？”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甚至有些没头没脑。不像帝王垂询，倒像是朋友间的闲谈。
苏璃微微一怔，心中飞快思索。（苏璃内心oS：*酒？他怎么会问这个？是试探，还是…另有所指？*）
她想起暖阁中那似真似幻的哼唱，又看着眼前月光下云昭那双深邃难辨的眼睛，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她决定不再拘泥于常规答案，而是遵循内心的直觉。
她抬起眼，迎上云昭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平静：“回陛下，奴婢以为，世间最烈之酒，并非烧刀子，也非玉液琼浆。”
“哦？”云昭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而是，”苏璃缓缓道，“与知己对饮时，盏中的白水。”
轩内一时寂静，唯有窗外微风拂过竹叶的沙沙声。
云昭定定地看着她，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有震惊，有探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终于找到答案的释然和激动！这句话里蕴含的意味，超越了君臣，甚至超越了这个时代寻常的男女之情，那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共鸣，是对“知己”二字最透彻的理解。
（云昭内心oS：*白水胜酒…知己对饮…苏璃，你这句话，几乎就是承认了！我们果然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忽然仰头，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这笑声不同于他平日威严的轻笑，而是带着一种发自肺腑的畅快和…解脱。笑声惊起了轩外古柏上栖息的寒鸦，扑棱着翅膀飞入夜色。
“好！说得好！”云昭止住笑声，目光灼灼地看着苏璃，“好一个‘知己对饮白水胜酒’！苏璃，你总是能给朕惊喜。”
他击掌两下，冯德应声而入，手中捧着一个造型古雅的白玉酒壶和两只同材质的酒杯。
“这是朕私藏的‘醉太平’，取天下太平之意，埋于梅树下近十载，今日，便与你共饮此杯，酬你…护驾之功。”云昭亲自执壶，澄澈的酒液注入玉杯，散发出清冽醇厚的香气。
他将其中一杯推到苏璃面前。月光下，两盏玉杯晶莹剔透，酒液微漾。
苏璃看着那杯酒，又看看云昭。他眼中不再有帝王的审视和猜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坦诚的明亮。那句“知己对饮”，似乎无意间敲开了某扇紧闭的门。
（苏璃内心oS：*他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这酒，喝下去，意味着什么？*）
她用未受伤的左手，略显笨拙却坚定地举起了酒杯。
云昭亦举起杯，两人隔案相望。没有过多的言语，酒杯在月光下轻轻一碰，发出清脆悦耳的一声轻响。
“饮胜。”
“谢陛下。”
酒液入喉，甘冽中带着一丝梅花的冷香，后劲绵长。这杯酒，不再是君王对臣妾的赏赐，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确认，一场跨越时空的共谋。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小轩内，酒香弥漫，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静默中流淌。云昭没有追问那首歌，苏璃也没有再试探。有些话，无需挑明，彼此心照不宣，反而更显珍贵。
这一夜之后，很多东西，都将变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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