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红灯在夜色中闪烁，像一颗不安的心脏。苏念辞紧握着霍沉舟的手，感受着他的脉搏在指尖微弱跳动。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的伤口渗出更多鲜血，浸透了临时包扎的纱布。
再坚持一下...她轻声说，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自己。
霍沉舟半睁着眼睛，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宋...绾卿...
她逃走了。苏念辞咬牙道，但警方会抓住她的。
霍沉舟微微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咳嗽打断。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吓得护士立刻加大了氧气流量。
病人情况危急！护士对着对讲机喊道，准备手术室！
医院门口已经等候着一队医护人员。救护车刚停稳，霍沉舟就被迅速转移到了推床上，朝着手术室飞奔而去。苏念辞想跟上，却被一位女警拦住：
苏小姐，你需要做笔录。关于酒店爆炸和...
等我确认他安全！苏念辞几乎吼出来。
女警面露难色，但最终让步：好吧，但请尽快。这关系到公共安全...
手术室的灯亮起，漫长的等待开始了。苏念辞坐在走廊长椅上，这才发现自己浑身是伤——手臂上的擦伤，膝盖的淤青，还有脖子上林柔霜掐出的指痕。但这些疼痛都比不上胸口的窒息感。
前世她孤独死去，今生却有人为她挡刀。这种被珍视的感觉太过陌生，又太过珍贵。
手机震动起来，是大哥的来电：念辞！你在哪？新闻说明珠酒店爆炸...
医院。苏念辞简短地解释了经过，霍沉舟受伤了，在手术。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我马上到。警方也在找你，林柔霜被捕了，但...
但宋绾卿逃了。苏念辞接上他的话，我知道，我看到她了。
挂断电话，苏念辞蜷缩在长椅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闭上眼睛，却看到宋绾卿那张涂着厚厚粉底的脸和猩红的嘴唇，还有那句无声的下次见...
苏小姐？
一个陌生的男声惊醒了她。睁眼看到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面前，胸牌上写着神经外科主任 陈医生。
霍先生的手术很顺利。医生微笑道，匕首差点伤到脾脏，但幸运的是没有。他现在在恢复室，你可以去看他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剂强心针。苏念辞跟着医生穿过长廊，来到一间单人病房。霍沉舟躺在病床上，脸色仍然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各种仪器围绕着他，发出规律的声。
麻醉效果还没完全消退。医生轻声说，最好不要吵醒他。
苏念辞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霍沉舟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那颗泪痣此刻显得格外明显。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拂过他紧锁的眉头。
你没事...霍沉舟突然开口，声音微弱但清晰。
苏念辞吓了一跳：你醒了？
一直没睡。他微微勾起嘴角，装睡...骗医生的...
这个小小的恶作剧让苏念辞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伤怎么样？疼吗？
霍沉舟轻轻摇头：宋绾卿...
逃走了。苏念辞握住他的手，但林柔霜被捕了。警方正在审问，希望能找到宋绾卿的线索。
霍沉舟闭上眼睛，似乎在积蓄力气。片刻后，他突然说：公寓...我的公寓...有东西给你看。
现在别想这些，好好休息...
很重要。霍沉舟坚持道，钥匙...在我外套口袋。
苏念辞这才注意到角落的衣架上挂着他的西装外套，血迹斑斑，但依稀能看出原本的昂贵质地。她犹豫地看向门口：医生说你不能...
求你。霍沉舟睁开眼，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满是恳求，关系到...宋绾卿的弱点。
这个理由无法拒绝。苏念辞最终妥协，从他外套里摸出钥匙和地址卡。
我很快回来。
霍沉舟的公寓位于城东最高档的大厦顶层。电梯需要指纹和钥匙双重认证，安保级别极高。推开门，简约而奢华的装修风格扑面而来——深灰色调，线条干净，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
唯一突兀的是客厅中央的白板，上面贴满了照片和文件，用红线错综复杂地连接着。苏念辞走近细看，发现是宋绾卿的生平调查——从她十岁进入霍家开始，到后来与林兆远的联系，再到...
这是...苏念辞倒吸一口冷气。
白板角落贴着几张医院记录和处方单，上面明确标注着宋绾卿 精神分裂症 偏执型。日期显示她从十五岁就开始接受治疗，但十八岁后突然中断。
所以宋绾卿真的患有精神疾病！而且霍沉舟早就知道...
电脑...苏念辞想起霍沉舟的提示，快步走向书房。
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处于休眠状态。她按下指纹解锁区，然后用霍沉舟的拇指钥匙链解锁——他特意让她带上的。
屏幕亮起，桌面整洁得近乎强迫症，只有几个文件夹整齐排列。其中一个命名为给念辞，她双击打开。
里面是一段视频文件和几份电子文档。苏念辞先点开视频，画面中是年轻时的宋绾卿，约莫十七八岁，穿着白色睡裙坐在床上自言自语：
[...他们都在骗我...沉舟哥哥不爱我...妈妈在天上看着呢...]她的表情时而天真时而狰狞，[霍家人都该死...特别是那个女人...她抢走了爸爸...我要让她消失...]
视频日期是霍母车祸前一周！所以宋绾卿很可能策划了那场车祸？
下一段视频更令人毛骨悚然——宋绾卿对着镜子练习不同的笑容和语调，完全是在模拟不同人格！她甚至给自己起了名字：宋绾卿是乖巧的大小姐，是复仇者，则是天真的小女孩...
多重人格障碍...苏念辞喃喃自语。难怪宋绾卿的行为如此反复无常，她根本就是不同人格在切换！
最后一份文档是霍沉舟的手写笔记扫描件：
[宋绾卿的精神状态持续恶化。今天她以人格出现，承认策划了母亲的车祸。但父亲不相信，认为我诬陷她。必须收集更多证据...]
日期显示这是三年前的记录。所以霍沉舟一直在暗中调查宋绾卿，甚至不惜与父亲对立...
电脑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提醒，来自加密邮箱：[包裹已送达，请查收。]
什么包裹？苏念辞环顾四周，注意到门口有个刚送达的快递盒。她小心地拆开，里面是一本陈旧日记和一张纸条：[从宋雨晴故居找到的。]
宋雨晴——宋绾卿和林柔霜的母亲！苏念辞立刻翻开日记，快速浏览。大部分内容都是关于她在霍家做家庭医生的日常，直到最后几页：
[霍振业今天又来找我了。他说会离婚娶我，但我知道他在说谎...]
[我怀孕了，是他的孩子。如果让他知道...]
[那个贱人霍夫人发现了。她威胁要毁了我...]
最后一篇日记日期是宋雨晴死亡前一天：
[计划好了。明天之后，霍夫人再也不能威胁我和孩子了。霍振业会后悔的...]
苏念辞的手微微发抖。所以霍母的车祸很可能是宋雨晴策划的？而宋绾卿长大后重复了母亲的行为...
手机突然响起，是医院的号码。苏念辞立刻接听：霍沉舟怎么了？
苏小姐！护士的声音惊慌失措，霍先生不见了！
什么？！
十分钟前查房还在，刚才发现床空了！监控显示他自己离开了...
苏念辞的心沉到谷底。霍沉舟重伤未愈，不可能无故离院。除非...
她猛地看向门口——公寓门锁显示已解锁！有人在她专注看日记时进来了！
霍沉舟？她试探地喊道，同时悄悄摸向包里的防身喷雾。
没有回应。公寓安静得可怕，只有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苏念辞慢慢走向客厅，每一步都绷紧神经。
卧室方向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苏念辞抄起桌上的青铜摆件，轻手轻脚地靠近...
卧室门虚掩着，里面有微弱的灯光透出。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霍沉舟跪倒在地，一手捂着腹部伤口，鲜血从指缝渗出。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布满冷汗，显然是用尽全力回到公寓的。
你疯了？！苏念辞冲上前扶住他，伤口会裂开的！
霍沉舟虚弱地摇头：必须...亲自来...他指向衣柜，暗格...密码0808...
0808——母亲沈清玥的生日。苏念辞按指示打开衣柜，在背板处找到隐藏的数字键盘。输入密码后，一小块墙面向后滑开，露出保险箱。
指纹加密码。霍沉舟喘息着说，同样0808...
保险箱里是一个U盘和一把钥匙。霍沉舟示意她取出U盘插入电脑：快...没时间了...
视频文件打开，画面中是宋绾卿的精神科诊疗记录。医生正在询问她关于人格的事：
[宋晴最喜欢什么？]
[洋娃娃~特别是金发碧眼的~]
[为什么？]
[因为她们永远不会背叛我...不像妈妈...]
然后是关键部分：
[宋晴有害怕的东西吗？]
[火...]宋绾卿突然剧烈颤抖，[不要烧我...妈妈救我...]
[发生了什么？]
[妈妈把我锁在衣柜里...房子着火了...我看到了...看到了那个女人...她放的火...]
视频戛然而止。霍沉舟虚弱地解释：宋绾卿五岁时...目睹霍夫人放火烧她家...母亲为救她而死...这段记忆被人格承载...
所以这才是宋绾卿精神分裂的根源！一场火灾夺走了她母亲，而她认为是霍夫人所为...
那把钥匙呢？苏念辞问。
南山...别墅...霍沉舟的声音越来越弱，宋雨晴的旧居...地下室...有证据...
他的眼皮开始打架，显然失血过多导致意识模糊。苏念辞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同时帮他平躺在地毯上，用毛巾按压伤口止血。
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到...
霍沉舟勉强睁开眼睛：小心...宋绾卿知道...我们发现了...
话音未落，公寓的智能系统突然发出警报：入侵警告！东侧消防通道！
苏念辞浑身紧绷，迅速锁死卧室门，拖来沉重的梳妆台抵住。几乎同时，外面传来的撞门声！
找到你们啦~宋绾卿甜腻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小念辞，把沉舟哥哥交出来嘛~
霍沉舟挣扎着摸出手机，按下某个紧急按钮：安保...马上到...
撞门声越来越猛烈，门框开始松动。苏念辞抓起台灯守在门边，心跳如擂鼓。霍沉舟虚弱地递给她那把钥匙：拿着...逃...消防梯...
我不会丢下你！
必须...有人活着...霍沉舟的眼神无比坚定，去找证据...结束这一切...
门锁终于被撞坏，梳妆台被推开一条缝隙。宋绾卿苍白的手指伸了进来，鲜红的指甲像血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公寓警报系统突然响起：安保系统已启动！武装人员就位！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呵斥：不许动！放下武器！
宋绾卿的尖叫声刺破空气：不！沉舟哥哥是我的！
一阵混乱的打斗声后，重归寂静。安保人员敲门：霍先生？威胁已解除，您安全了。
苏念辞没有立即开门，而是先透过猫眼确认——确实是小区安保制服，而且押着一个人影。她小心地移开梳妆台，打开门缝...
走廊上，三名安保人员正按着一个穿清洁工制服的女子。女子低着头，长发遮脸，但那只戴着银色戒指的手——不是宋绾卿！
调虎离山！苏念辞猛地反应过来，她故意...
一声玻璃碎裂的声响从卧室传来！苏念辞转身冲回去，刚好看到宋绾卿从落地窗破口处跃入，手中的匕首寒光凛凛！
这次没人打扰我们了~她甜笑着，白裙上沾满血迹，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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