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松原在第二天下午接近晚饭时间才到家。
一路风尘仆仆。
霍家除了兄弟三人不在家中等候，几位女眷倒是都守在家里。
一边嗑着瓜子吃着瓜果，一边搓着麻将等霍松原。
是以霍松原一进家门，几个女眷搓着麻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让他听着就觉得热闹，心里熨帖。
福宝跟着奶妈在旁边玩玩具，最先看到霍松原。
小豆丁太久没瞧见爷爷，歪着小脑袋呆愣一下，思考片刻才把霍松原认出来。
许久没见的爷爷回来，福宝咧开嘴，从地板上爬起来，迈着小短腿朝霍松原怀里扑，大喊道：“耶耶！”
奶妈对霍松原行了礼，喊了句：“先生。”
打麻将打的正尽兴的柳婉欣听见动静，头都不回一下，还不许成如愿万宁及霍冬媚起身离开麻将桌。
霍松原抱着福宝过来，三个小辈出于礼貌和尊重，纷纷起身，齐齐喊了声：“爸爸。”
霍松原扬扬下巴，和善地说：“都快坐下吧，继续打。”
霍冬媚欢欢喜喜地凑前，满怀期待地问：“爸爸，有没有给我带礼物呀？”
柳婉欣手里正准备搞把大的，拉着霍冬媚坐回原位：“先别管礼物。”
霍冬媚只能跟着两个嫂嫂入座，继续陪柳婉欣打。
万宁打了一张幺鸡，笑道：“昨天不是才收了你三嫂的礼物，还想要啊。”
霍冬媚在万宁下家，伸手摸牌，笑嘻嘻道：“那三嫂是三嫂，爸爸是爸爸，不一样，而且礼物我又不会嫌多。”
轮到柳婉欣准备摸牌，成如愿轻笑阻止：“杠。”
把霍冬媚出手的牌杠过来，没让柳婉欣有机会抓牌。
柳婉欣没抓着牌，抓心挠肺。
“妈，你要的牌，在我手里。”成如愿神色一派从容，红唇轻启，用温热的唇舌，说冰冷的话：“杠上开花。”
霍松原看到桌上局势，呵呵大笑：“我走这么些时日，如愿不仅学会打麻将，还都会算牌了啊。”
“可不是。”柳婉欣这才有时间回头瞅霍松原一眼，即使懊恼没做成大牌，听了霍松原夸成如愿，还是笑的很开怀：“我们如愿可聪明了。”
“是啊。”万宁笑着附和道：“脑子太好使了，我和如愿打，都是输。”
就连霍冬媚都有些佩服，吐槽道：“三哥三嫂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对赌博都有天赋。”
成如愿莞尔一笑，哪是她对赌博有天赋，不过是观察牌桌动向和利用牌墙推算自己可能需要的牌大致分布的位置。
几人说说笑笑地离开麻将桌，在客厅沙发入座。
霍松原许久没抱福宝，忍不住多抱了会儿。
福宝两手捧着霍松原的脸，对着霍松原脸颊“啪叽”亲了一口。
口水糊了霍松原一脸。
惹得霍松原朗声大笑。
柳婉欣从怀里掏出手帕帮霍松原把脸上口水擦干净，问：“这次出门这么久，一切顺利吗？”
“都顺利。”霍松原一手握住柳婉欣的手，放在膝盖上，眉峰舒展：“还见着几位老朋友。”
“顺利就好。”柳婉欣和霍松原说了一些家里长短，提到李太太时，情绪明显变了。
她朝霍松原告状似的，把事情不带喘气地一顿说：“骂人就算了，还动手，你说她是不是可恶。”
“这件事让律状好好跟。”霍松原从事情始末提取出了重要信息——黑鸦。
面上却按下不表，和柳婉欣说起了别的。
霍冬媚还惦记霍松原的礼物，古灵精怪地朝霍松原撒娇：“你每次都会给妈带礼物，你怎么就不知道给我带礼物，我不管，我要礼物。”
霍松原还真没给霍冬媚买礼物，又拿这个小女儿没辙，连连投降：“我送你别的可以吧？或者给你折现好吗？”
“谁要你的钱，一点都不在乎我。”霍冬媚一听，顿时失望，瘪着嘴抱怨：“就知道给妈带礼物，哼。”
她可是听温如宝说了，京北好玩的新鲜玩意儿多的很。
霍冬媚嘟着嘴不高兴，万宁适时开口哄道：“别不高兴了，嘴上都能挂扁担了，一会该不漂亮了。”
“呵呵，你们一个个成双成对都了不起是吧，爸爸送礼物给妈，大哥送礼物给大嫂。”霍冬媚气哼哼的坐回沙发，看了一眼成如愿，噎了一下：“三嫂都还有妈买礼物送给她。”
成如愿想起兜里没钱的霍秋明，不由轻笑。
霍冬媚还在絮叨：“就我和二哥，最为孤寡，都没人送我们礼物。”
“你才孤寡，你才没人送你礼物。”不知何时回来的霍夏光大步流星往沙发这边走，身后跟着霍秋明。
霍秋明和霍夏光兄弟两人分别喊了声：“爸爸。”
霍秋明说：“谁说我没给你三嫂送礼物了。”
霍冬媚眯着眼睛，撇着嘴：“我怎么没听说你送她什么了。”
好歹我还送了三嫂一对耳环呢，霍冬媚想。
霍秋明坐到成如愿身边，对霍冬媚言之凿凿地说：“我送了她两朵花。”
被霍秋明这么一打岔，在场所有人，谁都没在意霍夏光的话。
柳婉欣听着霍秋明先前薅她玫瑰花的事，拳头都要硬了，皮笑肉不笑地白了霍秋明一眼。
“我听说谷山游乐庄园温泉很出名，说是可以减轻身体疲劳。”万宁提议道：“正巧爸爸一路奔波回来，肯定乏累，我们一家人难得这么齐，一起去谷山庄园泡泡温泉，游玩两日。”
这个提议瞬间被柳婉欣采纳，她兴致很高，附和道：“确实，我们一家人都没一起出去玩过，是该去好好放松放松。”
成如愿和霍秋明相视一眼，由霍秋明出声问道：“大哥二哥都很忙，恐怕没时间吧。”
万宁像是早就猜到霍秋明会如此推脱，柔柔笑道：“事情永远都是做不完的，春阳肯定是愿意把手里工作放一放，不会扫了大家兴致。”
万宁此话一出，柳婉欣也道：“是啊，大家都把手里事情放一放，也就两天，耽误不了什么事。”
原本想要拒绝的霍夏光，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霍秋明还想拒绝，成如愿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轻轻碰了碰霍秋明的手，暗示霍秋明不必担忧。
她挽着霍秋明，露出标准笑：“我和秋明是家里最闲的两个人，一切都听大家的。”
霍松原和柳婉欣几十年夫妻走到现在，鲜少会让柳婉欣失望。
见柳婉欣对一家出游去泡温泉兴趣盎然，霍松原便做主，将泡温泉一事拍板做了决定。
将时间定在明日午饭后出发。
霍春阳不多时也下班回到家。
一家人在晚餐时，热热闹闹地讨论第二天的出行事宜，唯有霍秋明和成如愿内心略微沉重。
两人不约而同猜测万宁此行，必有其他目的。
“最近史蒂夫身边那个翻译被人枪杀，这件事你们听说了吗？闹得挺大的。”霍春阳给万宁夹了一块排骨，在闲谈中提起这件事：“感觉最近海市有些风雨欲来的架势。”
“史蒂夫得罪谁了，一次两次地，闹出大动静。”霍夏光语气玩味，道：“上次所谓丢了个价值连城的箱子还没找到，又闹出手下被不知名人士枪杀，他还挺能摊上事啊。”
成如愿神色如常的吃饭，偶尔还能和霍秋明亲昵互动。
霍秋明吃饭快，早早放下筷子，嘴角叼着牙签，问：“那翻译死了，史蒂夫还能正常和人沟通做生意吗？”
“能。”霍春阳话说到一半，扒了一口饭。
“欸？他竟然能听懂华语吗？”霍冬媚很惊奇。
成如愿和霍秋明同样感到意外。
两人已经疯狂在脑中风暴——和史蒂夫夫妇接触时，有没有在无意中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下一秒，霍春阳将嘴里的饭菜咽下，继续说：“他们夫妇来华年岁不久，都听不懂华语，不过史蒂夫和付家航运有合作，所以找了付家独女先顶替上了。”
成如愿和霍秋明相视一笑，同时如释重负。
因为怕被反向操作，所以他们平日已经格外注意。
成如愿和霍秋明可以装作不懂英语，和史蒂夫夫妇接触时，会让对方放松警惕，方便能打探到更多消息。
万一史蒂夫夫妇也这么是这样想的呢？
就怕偶尔难免会有疏漏。
成如愿听说付雪顶了苏烈的工作，在史蒂夫身边充当翻译，内心思绪翻涌，面上保持如沐春风般的标准微笑。
她也没想到，自己意外击杀苏烈，竟把付雪往这帮人身边送。
也不知道对付雪来说是凶是吉。
付雪这颗棋子，对于成如愿来说，其实是颗不折不扣的险棋。
如今付雪到了史蒂夫身边做事，如果运用得当，她将会是在致胜过程中，非常关键的一步落子。
霍松原舟车劳顿，很是疲惫困顿。
饭后大家便各自散去，一一回房休息，好养足精神，明日午饭后整整齐齐地出发去郊外的谷山温泉。
霍秋明帮成如愿换药时检查了一下伤口恢复情况。
细细查看后，发现愈合的不错。
“要不然我们明天不去了吧。”丢掉废弃的棉花棒和脏污的纱布，霍秋明说：“或者你别去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成如愿把衣服整理好，从沙发坐直身体：“走一步算一步，看看大嫂到底想干什么。而且难得一家人这么整齐，我们别扫爸妈的兴致。”
成如愿刚洗漱好，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弯弯的柳眉，一双清澈明净的桃花眼，仰头看霍秋明的时候，浅浅一笑，煞是好看。
霍秋明在她身边坐下来，单手支着沙发扶手，视线放在她身上，略微担忧：“我是怕你的伤口不能泡水里太久，影响愈合。”
成如愿受伤以来，洗澡霍秋明都不让她洗太久，更何况泡温泉。
有些温泉水里有硫磺，还有一些微生物或细菌。
这些都可能会造成伤口红肿发炎，严重的还可能疼痛化脓，继而影响伤口愈合。
“谁说我要下水了。”成如愿嘴角漾起微笑：“我到时候找个借口不下去不就行了。”
对于去了温泉汤池还可以不下水，成如愿神情过于胸有成竹，霍秋明有些好奇，顺嘴就问：“你能找什么借口？”
“就说我生理期不就行了。”
出过国留过洋还高学历的霍秋明一下子就听懂了。
成如愿总是能坦荡的提起这些，让霍秋明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意外以后，霍秋明不禁有些郁闷，可能成如愿是真把他当兄弟，或许还把他当姐妹，所以说起这些，她才会如此直率，一点都没有小女儿家的娇羞。
成如愿作为新时代成年女性，早就没了这些所谓的月经羞耻和两性羞耻。
她不知霍秋明心中所想，偏头看他：“关于大嫂，你怎么想？”
霍秋明深邃漆黑的眼底若有所思，仰头半靠在沙发椅背：“我相信大哥一定不知情。”
成如愿凑近霍秋明，像是怕隔墙有耳似的，声音压的很低：“那你觉得大嫂在黑鸦这件事情里，会拥有绝对主导权吗？”
霍秋明耳廓都是成如愿的温热气息，耳朵发痒的同时，整颗心都蜷缩了一下。
他不着痕迹地微微避开，再开口时，声音又低又轻：“我不能确定，不过我接下来也会接近万顺，看看他有没有问题。”
“行。”成如愿的长发在动作间，散在胸前两侧，她用食指随意地绕着打圈圈把玩：“那你查万顺，我查大嫂。”
霍秋明闻言转头看成如愿，原本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知道以她性格，自己也是多说无益，最后只道：“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嗯，我会的，你也是，一切小心行事，毕竟现在还没人怀疑你，也没人能想到你这个大名鼎鼎的废物点心，居然不是纨绔。”成如愿随手拿起放在沙发上的书，翻了两页，顺口道：“我也只是猜到你不简单，没想到你的真实身份这么棒，这么伟大。”
成如愿眼睛盯着书页，表情波澜不惊，语气也相当平静。
可她说的话，依旧让霍秋明心跳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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