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的心里，那颗怀疑的种子，早已破土而出，长成了无法撼动的参天大树。
现在，万事俱备。
只等她醒来，进行最后的，也是最神圣的验证。
周楚守在休息室门口，脊背挺得笔直，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塑。
时间在走廊寂静的空气里，被无限拉长。
手机屏幕蓦地亮起。
一条微信消息。
备注是“悦己集团-高若柠”。
“周先生，上次的事再次感谢您。”
“您的车已经完全修好了，随时可以去取。”
周楚盯着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击。
“定位发我。”
他顿了顿，又追了一行字。
“听说你们悦己集团最近有大新闻？”
消息发出，高若柠没有打字，一条三十秒的语音直接弹了出来。
周楚将音量调至最低，手机紧紧压在耳廓上。
高若柠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一丝电子音的失真，但那份清冷和掩不住的疲惫还是穿透而来。
“是的，周先生消息很灵通。”
“公司最近遇到了一些困难，董事会已经决定，准备整体出售悦己。”
出售？
周楚的眉峰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
他的大脑甚至没有转动，一个念头就那么直接地蹦了出来。
指尖翻飞，打字回复。
“开个价。”
“我买了。”
两个词，四个字。
消息发送成功。
对话框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足足两分钟后，高若柠的电话直接追了过来。
周楚瞥了一眼紧闭的休息室门，起身，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才按下接听。
“周先生，您……您是认真的吗？”
高若柠的声音拔高了，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我像开玩笑的人？”周楚反问。
“可是……我们悦己做的是美妆护肤品行业，跟您的领域完全不搭边。”
高若柠试图用商业逻辑让他冷静。
“这有什么关系。”
周楚的回答轻描淡写。
“我不懂，但我可以请懂的人来管。”
他声线平稳，仿佛在阐述一个事实。
“钱，我还是有一点的。”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窒息般的沉默。
周楚几乎能想象出高若柠此刻脸上错愕的表情。
“这样吧，高董。”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们约个时间面谈。”
“好，好的。”高若柠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有些恍惚。
“时间地点您定，我随时可以。”
“行，我晚点联系你。”
周楚挂断电话，垂眸看了眼腕间的百达翡丽。
下午三点半。
时间还早。
他走回休息室门口，正好撞见之前那个小助理。
“周总。”
小助理把声音压成了气音，比他还紧张。
“慕容小姐还在睡吗？”周楚问。
小助理用力点头。
“睡得可香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试探着提议：“要不……我去把慕容小姐叫醒？”
“不用！”
周楚的拒绝斩钉截铁。
“绝对不行。”
他的表情严肃，像在下达一道军令。
“让她睡，天塌下来也让她睡。”
“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守着，别让任何人进去打扰她。”
小助理被他这股强大的气场震得一愣，随即身体一绷，立正站好。
“是，周总！保证完成任务！”
周楚这才满意地点头，转身走向电梯。
他必须找点事做。
空等只会让那颗悬着的心，在胸腔里无休止地冲撞。
去取车正好。
周楚没有动用公司的车。
他在路边用手机叫了辆网约车。
一辆白色卡罗拉停在面前，周楚拉开车门，直接坐了进去。
司机从后视镜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西装革履的客人，眼神里有些许探究。
“师傅，去这个地方，麻烦快点。”
周楚将高若柠发来的定位给司机看了一眼。
那是一家位于市郊的顶级汽车修理中心。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栋极具现代感的玻璃建筑前。
“谢了师傅。”
周楚扫码付钱，下车。
他走进光洁如镜的大厅，立刻有穿着制服的前台迎了上来。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来取车。”
周楚报上自己的名字和高若柠的电话。
前台在电脑上迅速查询，脸上的职业微笑瞬间变得更加恭敬。
“好的，周先生，请您跟我来。”
她带着周楚穿过长廊，进入一个独立的交车区。
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静置于正中，车身在灯光下流淌着深邃的光泽，完美得不见一丝瑕疵。
曾被撞到变形的车头，此刻已然恢复如初，连车漆都看不出分毫色差。
“手艺不错。”
周楚绕车走了一圈，满意地点头。
他拿出手机，对着车拍了张照片，发给高若柠。
“车拿到了，修得很好。”
高若柠秒回。
“那就好。抱歉周先生，公司临时有会，没能等您。”
“没事。”
周楚回了两个字，收起手机。
“周先生，请您在这里核对信息，然后刷一下您的身份证就可以完成取车了。”
工作人员递上一个平板。
周楚确认无误，在指定区域刷过身份证。
“滴——身份验证成功。”
“欢迎您下次光临。”
伴随着电子提示音，车门自动解锁。
前台与服务人员齐齐躬身，目送这辆顶级豪车无声地滑出交车区。
夜幕降临，已是晚上六点。
下班晚高峰，城市的主干道被堵成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红色灯河。
周楚开着劳斯莱斯幻影，汇入拥堵的车流，竟没有半分不耐。
他的指尖在真皮方向盘上，一下，又一下，无意识地敲击着。
副驾驶座上，那个装着数种验孕棒的药店袋子，像是一枚无声的炸弹，掌控着他全部的心神。
他的心跳，也跟着走走停停的车流，焦灼，又满怀期待。
一个小时的路，硬生生磨了近两个小时。
当熟悉的公司大楼终于再次映入眼帘，周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将车稳稳地停在公司门口最显眼的位置，连地库都懒得下。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最终还是找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
在周楚以为无人接听时，终于通了。
“喂……”
听筒里传来慕容千雪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软糯得能掐出水来。
每一个字都像羽毛，轻轻搔刮着周楚的心脏。
他的心，瞬间也跟着化成了一滩水。
“醒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
“嗯……刚醒。”
慕容千雪在那头软软地打了个哈欠。
“好困啊……感觉怎么睡都睡不够。”
就是这句话！
周楚的神经猛地一紧。
他清了清嗓子，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无异。
“我在公司门口。”
“下来吧，我接你回家。”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
“啊？你不是去忙急事了吗？这么快就回来啦？”
慕容千雪的声音里透着藏不住的惊喜。
“嗯，办完了。”周楚言简意赅。
“我就在门口，你出来就能看到我。”
“嘟——”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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