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默走到自家楼下时，远远地，就看到六楼那个熟悉的窗口，灯火通明。
还有两个人影，在窗前，焦灼地来回踱步。
他笑了，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那段熟悉的、布满裂纹的水泥台阶。
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掏钥匙。
门，就“哗啦”一声，从里面被猛地拉开了。
出现的事母亲李慧兰那张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甚至带着几分扬眉吐气骄傲的脸。
她的眼圈还是红的，但那不是紧张的泪，是激动到极致的、喜悦的泪。
“哎哟！我的宝贝儿子回来啦！”
她根本不给陈默任何反应的时间，一把就将他拉进了屋里，然后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结结实实的、充满了母亲独有力道的熊抱。
她一边抱着，一边还激动地拍着他的后背，那力道，拍得陈默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移位。
“好！好！好！我儿子就是最棒的！”她语无伦次地，只会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喜极而泣的鼻音。
而站在一旁的父亲陈建国，那张总是板着的、严肃的脸上，此刻，挂着一种极其罕见的、甚至可以说是“傻乎乎”的笑容，嘴咧得快要到耳根了，眼睛也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他看着眼前的儿子，看着他那张已经褪去青涩、变得沉稳可靠的脸，越看越是满意，越看越是骄傲。
他猛地伸出那双粗糙的、布满了老茧的大手，在陈默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
没有说任何话。
但那两下沉甸甸的力道，却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能表达一个父亲内心深处，那份最深沉、最滚烫的骄傲。
陈默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那熟悉的、沉甸甸的力道，笑了。
“爸，妈，”他看着眼前这对激动得有些失态的父母，心里一暖，拉着他们在沙发上坐下，“别光站着了，坐下歇会儿。”
李慧兰这才如梦初醒，她挨着儿子坐下，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操劳和疲惫的眼睛，此刻，亮得像两颗星星，怎么看自己儿子都看不够。
“儿子，你……你老实跟妈说，”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声音里带着一丝梦幻般的不真实感，“那个720分是真的吧？不会是妈听错了吧？妈妈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陈默看着母亲这副可爱的样子，有些好笑地拿出手机，将那张足以载入海城史册的成绩单，又一次调了出来，递到她面前，“您看，白纸黑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李慧兰凑过去，戴上老花镜，仔仔细细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看，生怕看错一个小数点。
当她确认无误后，那张本就笑得合不拢的嘴，咧得更开了。
“哎哟我的天老爷！”她一拍大腿，那股子发自内心的骄傲和自豪，几乎要从胸腔里溢出来，“老陈！你快看！咱儿子太棒啦”
陈建国也凑过来看了一眼，那不受控制微微上扬的嘴角，和轻轻敲击着沙发的、暴露了他内心激动情绪的手指，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嗯，”他清了清嗓子，用他惯有的的语气，淡淡地评价了一句，“还……还行吧。不要太骄傲，还得继续努力。”
“你个糟老头子会不会说话！”李慧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随即又像想起了什么，拉着陈默的手，一脸八卦地问道：“对了对了！儿子，那……那个……晚星那姑娘，考得怎么样啊？考得好不好？”
在她心里，这个只在照片上见过一面的未来儿媳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自家人了。
“她也考得很好，”一提到夏晚星，陈默的眼神就变得温柔了起来，“641分，上她想去的大学，绰绰有余了。”
“哎哟！641！那也是个学霸啊！”李慧兰听完，更是喜上眉梢，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朵盛开的向日葵，“好好好！我儿子有眼光！你们俩都是学霸，这……这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啊！”
她越想越是开心，已经开始在脑海里，为两人未来的婚礼，规划起来了。
陈默看着母亲那副恨不得明天就把儿媳妇娶进门的激动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今晚，他这个小小的、普通的家，注定无眠。
……
果然，家里的电话，第一个打来的，是班主任张易杉。
他的声音，依旧洪亮，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
“喂？！是陈默同学家吗？！我是他的班主任张易杉啊！恭喜！恭喜啊！720分！已经确定就是我们省的状元了。这是我们海城一中……不！是我们整个海城市，建市以来，出的第一个省状元啊！”
他激动得，几乎是在电话里咆哮。
“陈默啊！明天！明天早上九点！你一定要来学校一趟！市教育局的领导、各大媒体的记者，都要来采访你！这是天大的荣誉啊！你可千万不能迟到！”
挂断张易杉的电话，还没等陈默喘口气，第二个电话，又紧接着响了起来。
是海城一中那个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长。
他的声音，比张易杉还要热情百倍，那亲切的语气，仿佛陈默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陈默同学啊！我是刘校长啊！哎呀，首先，我代表学校，对你取得的优异成绩，表示最热烈的祝贺啊！”
“那个……学校研究决定，要奖励你二十万！对！二十万的奖学金！明天早上，当着所有媒体的面，亲自发给你！”
“另外，关于报考志愿的事情……你看，咱们清华和北大的招生办老师，都已经连夜赶到我们海城了，就住在学校旁边的酒店。你看你明天有没有时间，跟他们见个面，聊一聊？”
陈默听着电话那头，校长那殷勤得近乎谄媚的声音，心里，只觉得一阵好笑。
这就是现实。
当你一无是处时，所有人都会对你视而不见。
而当你站在顶峰时，全世界，都会向你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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