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火种”实验室向着“活着的铠甲”这一宏伟目标艰难迈出第一步时,外部环境的压力并未有丝毫减轻,反而呈现出更加复杂的态势。陈北玄和他的团队不得不在科研攻坚的同时,应对一场在多条战线上展开的、无声而激烈的博弈。
第一条战线:与“金刚石-安泰”的探戈步入深水区。
彼得洛夫带着一份更具“诚意”的合作草案再次到访。这一次,草案中明确提出了希望在“新型高密度动能武器防护技术”领域建立“联合研究工作组”的构想。俄方愿意提供一个位于西伯利亚的、具备极端环境测试条件的高保密级试验场,并分享部分“关于特定高速侵彻体终点效应”的“非核心历史数据”。
代价是,他们希望719厂开放“部分新型陶瓷材料的中试平台”,进行“联合工艺优化与数据共享”。
这份草案被直接摆在了陈北玄、林雪和赵磊的面前。
“陷阱,还是机遇?”赵磊眉头紧锁,“西伯利亚的试验场和他们的历史数据,对我们完善测试模型、验证材料极限性能至关重要,能节省我们大量时间和资源。但开放中试平台……这几乎是把我们path A的核心工艺暴露在他们眼前。”
林雪将一份情报摘要推到两人面前:“我们的分析显示,‘金刚石-安泰’自身在应对类似‘灰烬’的威胁上,确实遇到了重大技术障碍,他们的新一代主战坦克项目据说因此进度严重滞后。他们非常急切。但同时,他们与‘瓦尔基里’之间存在间接但确凿的资金和技术往来痕迹,不能排除这是否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通过合作来窃取我们技术的‘合法’通道。”
陈北玄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如鹰。“合作可以,但不能按照他们的剧本走。”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断,“回复他们:我们原则上同意建立联合工作组,但对等是前提。我们愿意提供‘经过筛选的、与联合研究直接相关的’工艺参数和样品,用于在我们指定的、位于国内的联合实验室进行共同研究。同时,他们承诺提供的数据和试验场使用权,必须在我们的人员监督下,先行部分兑现。”
这是一个典型的“开门留窗”策略。既不完全拒绝合作,避免将潜在的、拥有深厚技术底蕴的伙伴推向对立面,甚至可能借力;同时又牢牢守住核心技术和关键流程,将风险控制在己方能够监控的范围内。
“另外,”陈北玄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林雪,在联合实验室的筹备阶段,我需要你布设最高级别的‘防火墙’和‘监控网’。所有进出数据、人员接触,必须处于绝对掌控之下。我们要把这次合作,变成一次反向了解他们技术困境和底牌的机会。”
第二条战线:针对“瓦尔基里”的反制悄然升级。
基于“谛听·改”系统持续追踪到的线索,以及林雪团队通过其他渠道搜集的情报,他们对“瓦尔基里”这个技术猎手的运作模式和核心目标有了更清晰的画像。这个组织不仅窃取技术,更擅长通过资本运作,控股或参股那些拥有独特技术但陷入财务困境的中小型高科技公司,从而“合法”地获取其知识产权。
“不能总是被动防御。”陈北玄在一次小范围会议上指出,“我们需要主动出击,扰乱他们的步伐,甚至给他们一点教训。”
一项名为 “镜渊” 的针对性行动方案被制定出来。该方案的核心是,利用林雪团队控制的几个看似独立的“壳公司”和信息渠道,向“瓦尔基里”可能感兴趣的领域,精准释放一系列经过精心炮制的“技术诱饵”。
这些“诱饵”文件,表面上看起来是某个“濒临破产的创新团队”掌握的、关于“高性能非晶合金快速成型技术”或“新型热电材料量子限域效应”的“突破性”但“不成熟”的研究数据和初步工艺。这些内容半真半假,夹杂着足以让专家心动的前沿概念,但其核心关键步骤却被巧妙地设置了逻辑陷阱或无法复制的实验条件。
行动的目标并非指望对方完全相信,而是迫使“瓦尔基里”及其背后的势力,不得不投入宝贵的专家资源和时间对这些“诱饵”进行甄别、验证。只要他们因此分散了注意力,延缓了对真实目标的窃密行动,甚至因此走上了错误的研究方向,“镜渊”行动就达到了目的。
第三条战线:内部整合与效率极限。
面对“后羿”的艰难攻坚和“火种”的大胆开拓,陈北玄意识到,必须进一步优化内部资源配置,激发每一个细胞的活力。他推动了“深蓝实验室”内部的项目管理制度改革,引入了更灵活的“跨路径技术沙龙”和“难题悬赏”机制,鼓励不同团队的成员跳出自身领域,为解决共性难题贡献智慧。
同时,他也承受着来自更高层面的、关于进度和成果的询问压力。在一次加密视频会议上,他面对几位肩膀上将星闪烁的首长,坦诚地汇报了“后羿”三条路径遇到的瓶颈和“火种”计划的初步设想。
“……综上所述,我们正处在突破前最艰难的‘平台期’和‘探索期’。传统的路径遭遇物理极限,新的方向充满不确定性但潜力巨大。我们需要时间,也需要上级继续的信任和耐心。”陈北玄的语气平静而坚定。
屏幕那端沉默了片刻,一位声音沉稳的老者最终开口:“北玄同志,压力我们清楚。国家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们,就是相信你们的能力和魄力。不要怕失败,科学探索没有坦途。但也要记住,时间不等人,对手更不会等我们。放手去干,有什么困难,直接打报告!”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让陈北玄倍感压力,也充满了动力。
双线,乃至多线的博弈在继续。在实验室里,是与材料极限和物理定律的搏斗;在会议室和网络上,则是与隐藏的对手和复杂的国际环境的周旋。陈北玄如同一名高明的棋手, simultaneously 在科研与国际战略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棋盘上落子,每一步都需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他知道,真正的胜利,不仅在于射落名为“灰烬”的烈日,更在于在这过程中,锻造出一支能面对任何风浪的团队和一套健全高效的创新体系。这场博弈,关乎当下,更决定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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