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锁定的惊悚感还未消退,墨羽掌心的探测法器突然剧烈震颤起来,震得他指节发白,连小臂都跟着发麻。
他慌忙运转体内那丝微弱的灵力去稳器身,可法器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的活物,震得更凶,震波顺着经脉往心口钻,额角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小心!”白若薇的惊呼声几乎与法器震颤同时炸响。
这小丫头本就离屏障最近,此刻踉跄着退了半步,腰间悬挂的符囊被带得乱晃,几张贴着朱砂咒文的符纸“刷”地窜起青焰,在她掌心凝成跳动的火焰屏障。
她盯着那层泛着暗金波纹的灵物障,眼尾因紧张而微微发红:“这不像普通禁制……它在‘呼吸’!”
墨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原本静止的屏障此刻正随着某种无形的韵律起伏,暗金波纹时而收缩如瞳孔,时而舒展似涟漪,连空气都跟着泛起潮湿的腥气——像极了活物的肺叶在开合。
他喉结动了动,刚要说话,掌心法器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震得他指尖剧痛,差点松手。
“稳住。”一道清冽的女声从左侧传来。
林远萧不知何时已悄然结印,水蓝色衣袖下,灵力正顺着指尖纹路逆流成盾,在三人身周织出半透明的防护网。
他男扮女装的面容此刻褪去了往日的娇憨,眼尾挑得极利,目光在墨羽和屏障间来回扫动——既是防屏障里窜出什么妖物,也是防身旁这个突然觉醒诡异记忆的男子失控。
墨羽咬着牙,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能感觉到法器内部的灵脉正在崩解,像被人攥住命脉往反方向拉扯。
他试图调低灵力输出,可刚一松劲,反噬的灵力便如尖针般扎进经脉,疼得他膝盖一弯,差点栽倒。
更诡异的是,左眼突然泛起灼烧感,逆命之瞳的纹路竟从眼尾漫开一丝血线,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他看见屏障后闪过无数重叠的影子:有银发女子垂泪的脸,有赤焰战铠的碎片,还有一面蒙着黑雾的古镜。
“逆命之瞳……又要失控?”他咬着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血腥味在嘴里漫开。
记忆里那道“魂锁镜中”的咒文突然浮现,难道当年被种下的“镜奴之契”,此刻正顺着这双眼睛反噬回来?
“墨羽!”白若薇见他踉跄,顾不得维持符火,伸手就要扶。
却被林远萧一把拽住手腕——防护盾外,屏障的“呼吸”频率突然加快,暗金波纹里渗出缕缕黑雾,像极了活物吐息时的浊气。
“别碰他。”林远萧的声音冷得像浸了冰,“他现在的状态……”话未说完,墨羽突然闷哼一声,左手死死攥住心口的衣襟。
那里还残留着罗盘炸裂时的余温,可此刻他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往心脏钻——是第九十九镜?
是镜奴之契?
还是那道来自混沌的声音?
白若薇急得眼眶发红,突然咬破指尖,在虚空中画出三道金红相间的符线。
符线落地的刹那,地面浮现出古老的符文,像是被谁用利器刻进青石板的,每一笔都泛着幽蓝的光。
“镇邪阵!”她喘着气解释,“我改良过的,能暂时压制异常灵脉……等等,这纹路?”
她蹲下身,指尖几乎要贴上地面符文。
那些扭曲的线条里,竟隐约能看出“情锢诀”的影子——那是玉瑶宗典籍里记载的、早已失传的禁术,专用来封锁情劫之力。
“怎么会……”她抬头看向墨羽,“你触发的屏障,和宗门最古老的情劫禁制同源?”
墨羽的逆命之瞳此刻完全被血线覆盖,他能清晰看见白若薇身上的因果线突然变得粗重,像被人用红笔强行勾连到屏障上。
而林远萧的因果线则盘成一团乱麻,其中一缕若有若无地缠在他自己手腕上——那是卧底的标记?
“噗!”他突然喷出一口黑血,逆命之瞳的血线瞬间消退,眼前的因果线也随之消散。
法器的震颤终于弱了些,可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更庞大的东西正顺着屏障的裂缝挤进来。
“看法器!”林远萧突然低喝。
墨羽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法器的指针开始疯狂旋转,金属表面爬满蛛网似的裂纹,连稳压器都在迸溅火星。
他刚要查看,白若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向地面——镇邪阵的符文正在融化,像被谁用高温灼烧过,化作一滩泛着荧光的液体,渗入青石板的缝隙里。
“这不是普通的灵力波动。”白若薇的声音发颤,“它在吞噬我的符阵……在吞噬一切能压制它的东西。”
林远萧的防护盾突然发出脆响,他脸色一白,灵力输出又加了三分。
水蓝色衣袖下,青筋顺着手臂爬到脖颈,显然已用了全力。
“退?”他看向墨羽,“再不退,防护盾撑不过十息。”
墨羽却没动。
他盯着那面仍在“呼吸”的屏障,逆命之瞳的位置还残留着灼烧感。
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看见屏障后有面古镜,镜中映着他的脸——和记忆里被种下镜奴之契时的脸,一模一样。
“第九十九镜……”他喃喃自语,“难道这屏障后面,锁着的就是第九十九镜?”
白若薇的符火突然熄灭,最后一张镇邪符在她掌心化作飞灰。
屏障的“呼吸”声变得粗重,暗金波纹里渗出的黑雾越来越浓,连空气都开始扭曲,像有什么庞然大物正挤过狭窄的门缝。
林远萧的防护盾出现第一道裂纹。
他咬着牙,目光却始终锁在墨羽掌心的法器上——指针旋转的速度已经快得看不清,金属表面的裂纹里渗出幽蓝的光,像极了某种古老的倒计时。
“墨羽!”白若薇拽他的衣袖,“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墨羽终于动了。
他反手握住白若薇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林远萧的衣袖,灵力不要命地往双腿灌。
三人刚跳出三步,身后传来轰然巨响——屏障彻底崩碎,黑雾如洪水般涌出,其中裹着一面古镜,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却仍能映出三人仓皇的倒影。
“第九十九镜……已醒。”
那道来自混沌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清晰,像有人贴着他们的耳膜说话。
墨羽跑得踉跄,却在转身的刹那,看见镜中自己的倒影突然露出微笑——那笑容不属于他,属于记忆里那个被种下镜奴之契的、绝望的少年。
林远萧回头的瞬间,恰好看见法器的指针突然停住,指向正北方。
他瞳孔微缩,刚要开口,墨羽已拽着两人冲进了转角的回廊。
“先回灵瑶殿!”墨羽喘着气,“找灵雪瑶……她可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白若薇还在发抖,却强撑着点头。
林远萧落在最后,目光却始终锁在身后——黑雾中那面古镜的影子越来越淡,可法器指针指向的方向,却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记忆里。
他想起自己卧底时看过的密卷,里面记载着玉瑶宗最古老的禁忌:“镜分百面,锁尽前尘。九十九镜醒,千劫起。”
而此刻,法器指针正疯狂旋转,在他的视线里,转出一片模糊的残影。
林远萧的指尖悬在疯狂旋转的法器上方三寸,水蓝色衣袖被穿堂风掀起一道浅浪。
他盯着那根几乎要迸出火星的指针,喉结动了动,声音压得极轻,像怕惊碎了什么:“这不是探测反应……是共鸣。它认得里面的东西,或者——”他突然抬眼,目光如淬了冰的银针扎进墨羽瞳孔,“认得你。”
墨羽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能感觉到掌心法器的震颤已从物理层面渗入灵识,那些细小的灵脉震颤像极了某种古老的密语,在他识海深处挠出一片麻痒。
“认得我?”他重复这三个字,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法器边缘的棱角立刻在掌心压出红痕。
上回法器暴动是在禁地外,再上回是在藏书阁翻到《镜奴志》残页时——原来不是巧合?
林远萧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法器表面的裂纹,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看过宗门禁卷。”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两个调,像是怕被风卷走,“百年前有位长老用同类法器探过魔渊裂隙,当时指针转得比现在慢三倍。”他顿了顿,水袖下的手腕微微发颤,“那回,裂隙里爬出了吞婴鬼。”
白若薇揪着墨羽衣袖的手指骤然收紧,绣着玉兰花的袖口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她的睫毛抖得像被雨打湿的蝶翼,眼尾还沾着刚才符火熄灭时的焦黑:“我们不该再试了,这地方连宗主都从未踏足……”她突然吸了吸鼻子,喉间溢出一丝哭腔,“你听见了吗?刚才那声哭?像有人……像有人在镜子里喊我名字。”
墨羽这才注意到,死寂的空气里确实浮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呜咽。
那声音细得像游丝,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顺着后颈往衣领里钻。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护身符——那是灵雪瑶前日塞给他的,此刻却烫得惊人,隔着布料都能灼得皮肤发红。
“走。”林远萧突然扯了扯墨羽的衣角,水蓝色裙裾扫过青石板,在地面拖出一道浅痕。
他垂眸时,眼尾的胭脂被冷汗晕开,倒显得那抹红更艳了些,“但你要记住——有些真相,不是范例该碰的。”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尾音却软下来,像一片被揉皱的云。
墨羽脚步顿住。
他望着林远萧低垂的眼睫,突然想起前日在药庐,这人为他挡下魔修暗箭时,也是用这种又冷又软的语气说“站我身后”。
原来卧底的标记不只是因果线,还有这些藏在细节里的矛盾。
他张了张嘴,想问“那你呢?你碰过吗?”,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白若薇的手从他衣袖滑到手腕,凉得像块玉。
她仰头看他,鼻尖还泛着刚才符阵崩溃时的薄红:“真的要走了,羽哥。”她的声音里带着孩童般的依赖,和平时捣鼓符阵时的古灵精怪判若两人,“我、我刚才在符阵里闻到血锈味了,和上个月你咳黑血时一样。”
墨羽终于动了。
他反手握住白若薇发凉的手,另一只手虚虚护在林远萧后背——这是他最近才学会的“护着点”的姿势,像模像样的,却总让灵雪瑶笑他“比老母鸡还啰嗦”。
三人刚转过回廊拐角,他鬼使神差地回头。
这一眼,像被人用重锤砸中了天灵盖。
原本已经崩碎的灵物障此刻正缓缓闭合,暗金波纹里浮起一层薄雾。
薄雾中,他看见一名赤袍女子跪在石砌祭坛上。
她的长发散在身后,发间缀着的珊瑚珠正一颗接一颗往下掉,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叮咚”。
她的眼泪落进石缝,瞬间凝成冰晶,在晨光里折射出七彩光晕。
而他自己——或者说另一个他,穿着和现在一模一样的粗布短打,正将右手缓缓插入女子心口。
“不!”墨羽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回廊的朱漆柱子上。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擂鼓般震得耳膜发疼。
那幻象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他再看时,屏障只剩一片平静的暗金,连刚才的黑雾都散得干干净净,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场幻觉。
“羽哥?”白若薇的声音从前方飘来,带着明显的担忧,“你怎么了?脸色白得像……像我上次炸符炉时的灰。”
墨羽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刚要说话,后颈突然泛起灼烧感。
逆命之瞳的纹路在皮肤下若隐若现,他又看见了因果线——这次不是白若薇或林远萧的,而是他自己的。
那根代表“现在”的金线突然分出无数岔路,每条岔路尽头都悬着那面古镜,镜中映着不同的他:有跪在祭坛上的,有被铁链锁在虚空里的,有笑着将剑刺进灵雪瑶心口的……
“墨羽!”林远萧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别用逆命之瞳看自己,会疯的!”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慌乱,水蓝色衣袖下的手腕暴起青筋,“我师父说过,因果线是活物,你盯着它看久了,它会反过来啃你的魂!”
墨羽猛地闭上眼睛。
逆命之瞳的灼烧感立刻退去,可幻象里那抹赤袍的影子却像刻进了视网膜,怎么都挥不散。
他能感觉到掌心法器还在发烫,隔着布料传来的温度几乎要烧穿皮肤。
刚才林远萧说“认得你”,或许这法器、这屏障、这幻象里的赤袍女子,都是那道“镜奴之契”留下的线头?
而他,不过是根被线头牵着走的傀儡?
“走。”他咬着牙吐出这个字,声音哑得像破了的铜锣。
白若薇的手还攥在他掌心里,暖融融的,像团小火苗。
他突然用力回握,惹得小丫头“哎呦”一声,却也没抽走手——这让他想起小时候在荒原上,跟着老乞丐讨饭时,有回被野狗追,老乞丐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攥得骨头生疼,却让他敢往前跑。
三人的脚步声在回廊里荡开,惊起几只灰雀。
林远萧走在最后,目光始终落在墨羽后背。
他看见少年的肩膀绷得像张弓,发顶翘起的呆毛都蔫了,哪还有平时逗白若薇时的活泛样?
他摸了摸腰间藏着的短刃——那是邻宗给的“必要时清理变数”的信物,此刻却烫得他手指发颤。
“到了。”白若薇的声音突然轻下来。
灵瑶殿的朱漆大门就在前方,门楣上的“灵瑶”二字被晨露浸得发亮。
门两侧的铜鹤香炉飘着淡青色的烟,混着白若薇符阵残留的焦味,在空气里搅成团。
墨羽刚要抬脚踏进门坎,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嚓”。
他猛地转身。
方才三人离开的那片区域,本已闭合的灵物障正缓缓裂开一线。
暗金波纹像被利刃划开的绸缎,露出里面浓稠如墨的黑暗。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闪了闪——是镜面的反光,还是赤焰战铠的碎片?
“羽哥?”白若薇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点疑惑,“你在看什么?”
墨羽没说话。
他望着那道越来越宽的裂缝,突然想起灵雪瑶前日翻《情劫录》时说的话:“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已知的危险。是你以为自己在拨弄线头,其实线头在拨弄你。”
风卷着晨露扑在他脸上,凉丝丝的。
他摸了摸心口——那里还残留着幻象里插入女子心口时的触感,温热的,黏腻的,像血,又像某种更古老的东西。
灵物障的裂缝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 第81章 幽光裂隙照前尘
我蹲在青石板上,盯着白若薇手里那团忽明忽暗的符光,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小薇师妹,”我扯了扯她沾着符灰的衣袖,“你确定这破铜烂铁不是你昨天烤糊的芝麻饼改的?”
“去去去!”白若薇瞪圆了眼睛,指尖掐诀的动作顿了顿,腕间银铃叮铃作响,“这是我改良的‘破障引’,能感应灵物屏障的薄弱点——上次在药园试的时候,还成功引开了护花蜂呢!”
我瞥了眼她脚边被烧出焦痕的裙摆,默默把“试一次炸一次”的吐槽咽回肚子里。
此处是玉瑶宗后山“忘川谷”,传闻谷中埋着初代宗主的往生剑,可百年来没人能穿过谷口那层泛着幽蓝的灵物障。
自从上月魔修赤炎闯过宗门禁地,大长老便命各峰弟子排查所有秘境屏障——白若薇非说这谷里的屏障“波动异常”,硬拽着我和林远萧来当苦力。
“远萧,帮我扶着引魂灯!”白若薇突然喊了一声。
我顺着她的目光转头,正撞见林远萧低头拨弄灯芯的模样。
月白裙裾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裹着素绢的小腿——这位男扮女装的邻宗卧底,连绑腿都系得整整齐齐。
“来了。”林远萧应得轻快,指尖却在灯芯上顿了顿。
我眯起眼,瞥见他袖中闪过一道青芒——那是他常用的短刃。
看来这小子表面在帮忙,实则防着万一出岔子呢。
白若薇深吸一口气,将“破障引”拍在掌心。
符光骤然暴涨,映得谷口的幽蓝屏障泛起涟漪。
我盯着那涟漪,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像极了上月赤炎破禁时,虚空裂缝里翻涌的混沌之气。
“要、要成了!”白若薇的声音发颤。
下一刻,“破障引”却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
符纸在她掌心炸成碎片,我眼疾手快地拽着她向后一倒,却见那团碎光如活物般窜向屏障。
幽蓝屏障瞬间扭曲,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从中渗出的不是灵气,而是……血。
暗红血珠悬在半空,散发出腐锈味。
白若薇的符阵罗盘“咔”地裂成两半,林远萧的引魂灯熄灭了,黑暗中只剩我眼底泛起温热——逆命之瞳自动开启,视线所及之处,血珠里浮起若隐若现的丝线。
“小心!”林远萧突然扑过来。
我被他撞得踉跄,身后传来“刺啦”一声——刚才站的位置,青石板竟被血珠腐蚀出个窟窿。
白若薇吓得揪住我的衣角,声音发颤:“这、这哪是灵物障?分明是……是用血祭封的!”
血珠越渗越多,在屏障前凝成一面血镜。
镜中映出的不是我们三人,而是翻涌的火浪。
我瞳孔骤缩——那是焚天魔域的混沌火种!
“墨羽,你看!”白若薇颤抖着指向镜面。
火浪中走出一道身影,披挂赤炎战铠,面容被面具遮住,却让我心口发疼。
逆命之瞳的丝线缠上他的脚踝,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是……赤炎?”
“不。”林远萧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像从地底冒出来的,“他肩上的鳞纹,是玉瑶宗护宗神将的标记。”
血镜里的画面急转。
战铠男子单膝跪地,面前站着个穿月华长袍的女子——是玉清婉!
可她的面容比现在青涩许多,眼角还坠着泪:“阿灼,你当真要……”
“为了玉瑶,我愿堕入魔渊。”战铠男子摘下头盔,露出一张与我有七分相似的脸。
我如遭雷击。
白若薇的指甲掐进我手背,林远萧的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腕,可我听不见他们的惊呼,只看见血镜里的“我”举起佩剑,剑尖抵住玉清婉的心口:“用我的魔骨镇住献祭阵,用我的混沌火种……烧断那些仙子的命线。但你要答应我——”
“若有一日,我神智全失,”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便让这双眼睛,替我看遍人间。”
他指向自己的左眼——那里泛着与我逆命之瞳相同的幽金光芒。
血镜“砰”地碎裂。
我踉跄着扶住旁边的树,喉间腥甜。
白若薇哭着给我塞了颗止血丹,林远萧则盯着我泛红的左眼,轻声道:“原来你总说‘左眼跳灾’,是真的。”
谷口的屏障重新闭合,只余一缕血雾飘向天际。
我摸了摸发烫的左眼,想起灵雪瑶曾说“尘世范例”是“照见因果的镜子”——原来这面镜子,是用护宗神将的魔骨铸的。
“墨羽?”白若薇戳了戳我的肩膀,“我们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宗主?”
我望着远处玉瑶宗的飞檐,想起玉清婉每次看我时的恍惚。
或许她早知道,这个被她选中的“范例”,是替她堕入魔渊的人,用最后一缕神智换来的“眼睛”。
风卷着血雾掠过发梢,我听见山风里飘来一句模糊的叹息:“阿灼,你看,这人间……”
林远萧突然握住我的手。
他的掌心有薄茧,是握剑留下的,却暖得烫人:“不管你是谁,至少现在——”
“是墨羽。”我冲他笑了笑,把逆命之瞳的光芒压回眼底。
白若薇突然拽了拽我们的衣袖,指向谷口。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朵小白花,花瓣上凝着水珠,像谁落的泪。
我蹲下身,轻轻碰了碰花瓣。
水珠里映出另一段记忆——穿灵瑶殿侍女服的银发女子,抱着个裹在血布里的婴儿,对天起誓:“我以情劫之灵为引,保这孩子的命线,不被献祭阵吞掉。”
灵雪瑶。
山风更急了。
我站起身,把小白花别在白若薇发间。
远处传来晚钟,余音里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秘密——关于魔修、关于献祭、关于我左眼里那团,始终未熄的混沌火种。
“走了。”我拍了拍两人的肩,“该去吃晚饭了。”
白若薇抽了抽鼻子:“我要吃三笼桂花糕!”
林远萧笑着应下,却在转身时,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如果有一天你要去魔渊……”
“带你一起。”我接得很快,快得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晚钟又响了。
这一次,我听见的不是秘密,而是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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