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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小径的尽头,马蹄踏在湿滑的青石上,溅起细小的泥点。
两名骑兵勒住缰绳,胯下的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喷出的热气在微凉的空气中化作两团白雾。他们正是冯石派出的心腹,瘦脸的叫马六,壮硕的叫张三。
“他娘的,真是见了鬼了。”马六吐了口唾沫,满脸不耐烦地扫视着空旷的江面,“追了四天,连个鬼影子都追丢了。那条破船是长了翅膀飞了不成?”
连日的追踪,风餐露宿,早已将他最后一点耐心消磨殆尽。在他看来,为了两个穷哈哈的流民耗费如此精力,简直是小题大做。若不是冯石的命令,他早就掉头回去了。
张三没有接话,他的目光比马六要沉稳许多。他没有看江面,而是仔细审视着两岸的地形。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了右岸那片犬牙交错的岩石和其后方那片墨绿色的山林上。
“不对劲。”张三沉声道。
“什么不对劲?”马六没好气地问。
“你看那处水湾。”张三用马鞭遥遥一指,“水流到那里,有个回旋,流速变慢。如果是顺流而下,船到此处必然会慢上一些,我们应该能看见才对。可现在江面上什么都没有。”
马六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他们把船藏在那片石头后面了?”
“很有可能。”张三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校尉说过,那人不简单。能从江都宫那种地方跑出来,还带着一个女人,绝不是寻常渔夫。”
“邪门?我看是校尉自己吓自己。”马六嗤笑一声,言语间满是轻蔑,“咱们在战场上砍过的脑袋,比那渔夫见过的鱼都多。两个大男人,还带着刀骑着马,怕他个鸟?走,过去看看!要是真藏在那,今天这差事就算结了,咱们也能找个地方喝两碗热酒,睡个安稳觉。”
他说着,便一夹马腹,当先朝着那片水湾催马行去。
张三皱了皱眉,虽然觉得马六太过轻敌,但心中也认为两个对一个,还是骑兵对步卒,断没有失手的道理。他不再多言,催马跟了上去。
通往水湾的路并不好走,马匹在嶙峋的碎石间小心翼翼地前行。越是靠近,周围就越是寂静,只有江水拍打岩石的单调声响和他们自己的马蹄声。
绕过一块巨大的屏风岩,一叶小舟果然静静地停泊在隐蔽的水湾里。
船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破旧的乌篷,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哈!找到了!”马六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意地拴在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我就说嘛,一个打鱼的,能玩出什么花样。人肯定就在船里,吓得不敢出来了。”
他拔出腰刀,大摇大摆地就想往船边走去。
“站住!”张三低喝一声,也跟着下了马。他的动作比马六谨慎得多,一边系着缰绳,一边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又怎么了,张三?你今天怎么跟个娘们似的,磨磨唧唧。”马六不耐烦地回头。
张三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而是抬起下巴,指了指小舟旁边那片深不见底的林子。“船上没人。你看,那边的草地有踩踏的痕迹,通向林子里。人进去了。”
马六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岸边的软泥上留下了几个不算清晰的脚印,一路延伸,消失在林木的阴影中。
“进去就进去呗,还能跑了不成?”马六满不在乎地说道,“正好,省得咱们在水边动手,万一让他跳了江,还得费事。进林子里,那就是瓮中捉鳖。”
张三的眉头却锁得更紧了。他看着那片幽深寂静的山林,心中无端升起一丝不安。林子太静了,静得有些诡异,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这不正常。
“这林子不对劲。”他压低了声音,“我们分头,一左一右,包抄进去。你走小路,我从侧面绕。保持能看到对方的距离,别冒进。”
这是军中最稳妥的索敌之法,可以最大程度地避免被伏击。
马六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表情,撇了撇嘴:“行行行,都听你的。抓个渔夫而已,搞得跟要围剿一整队马匪似的。”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依言拔出了刀,和张三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分头走进了那片沉默的森林。
林子像一张忽然张开的巨口,将午后的阳光和江岸的喧嚣一并吞了进去。光线骤然变暗,高大的树冠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在堆积了不知多少年的腐叶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空气阴冷而潮湿,带着一股草木腐朽的味道,吸入肺里,让人胸口有些发闷。
马六一脚踩进林子,立刻就感到一阵不舒服。他不喜欢这种阴暗压抑的环境,更习惯在开阔的平原上纵马驰骋。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沿着那条模糊的小径,大步向前走去。在他看来,所谓的渔夫,此刻八成是躲在哪个树丛后面瑟瑟发抖,只等自己一脚踹出去,就能把他揪出来。
张三则要谨慎得多。他没有走小径,而是选择从侧翼的山坡上穿行。他尽量放轻脚步,身体微微弓着,像一头捕猎的狼,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处阴影。他丰富的战场经验告诉他,越是安静的地方,往往越是危险。
两人保持着大约二十步的距离,缓缓向林子深处推进。林中除了他们自己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再无半点声息。这种死寂,开始让一向胆大的马六也感到了一丝毛骨悚然。他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侧后方的张三,见对方正全神贯注地搜索着,才稍稍心安。
“喂,张三,”他压低声音喊了一句,想用说话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你说那小子是不是个傻子?放着大路不走,非要钻这种鬼地方,是想找地方上吊吗?”
张三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嗯”,示意他噤声。
马六自讨了个没趣,悻悻地闭上了嘴。他开始觉得,这趟差事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轻松惬意。这片林子,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每往前走一步,那网就收得更紧一分。
他们又往前走了大约百十步,前方出现了一处小小的洼地。一棵巨大的橡树不知被雷劈断还是自然倒塌,巨大的树干横亘在地,上面爬满了湿滑的青苔和一些不知名的菌类,像一条蛰伏的巨蟒。小径恰好从这截朽木旁绕过。
张三的目光扫过那截巨大的朽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林中寻常一景。他的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洼地对面的那片灌木丛,那里看起来很适合藏人。
他的脚步没有停顿,踩着厚厚的腐叶,发出“沙沙”的轻响。这声音在死寂的林中,显得格外清晰。他一步一步,沉稳地走着,很快便走到了那截横倒的朽木旁边。
就在他与朽木擦身而过,整个后背,连同后脑,都毫无防备地暴露在那片最浓重、最深沉的阴影之中的那一刻。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在那截腐朽的树干之后,一双没有携带任何感情的眼睛,已经锁定了他很久很久。
那双眼睛的主人,身体如同一张被拉到极致的满弓,只等着他踏入那个预设好的、绝无生机的死亡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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