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西湖的夜,静谧得能听见湖水轻拍岸边的声音。听雨轩孤悬湖心,被茂密的竹林环抱,只有轩内一盏孤灯,在沉沉的夜色中透出昏黄的光晕,如同蛰伏巨兽的眼睛。
小船靠岸。冷锋如同真正的影子,无声无息地率先掠上岸边,锐利的目光瞬间扫过竹林、轩窗,确认没有伏兵,才向船上的萧凡微微点头。萧凡玄青色的身影踏上小岛,步履沉稳,径直走向那扇虚掩的轩门。
吱呀——
门被推开。轩内陈设极为雅致,一桌,两椅,一炉,一壶。炉上茶壶咕嘟作响,白气氤氲,茶香清冽。桌旁一人,背对门口,身着素色宽袍,身形清瘦,正凝望着窗外沉沉的湖水。仅看背影,便觉一股超然物外的书卷气扑面而来。
“竹居士?”萧凡声音平静,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出乎萧凡意料,这位传说中的“竹居士”沈墨竹,并非仙风道骨的老者,而是一位年约四旬、面容清癯、眼神温润如玉的中年文士。他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仿佛真的久病缠身,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蕴藏着星辰,深邃而智慧。
“萧大人,久仰。”沈墨竹微微欠身,声音温和,带着江南特有的软糯口音,却字字清晰,“鄙人沉疴在身,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望海涵。请坐。”他伸手示意对面的座位。
萧凡落座,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对方。此人气质温润,毫无戾气,与金不换的市侩、白莲夫人的冰冷截然不同。但这反而让萧凡更加警惕。能在扬州盐商这潭深水中被尊为灵魂人物,岂是易于之辈?
“居士抱恙相邀,本官深感盛情。”萧凡开门见山,“不知居士要与本官论何盐事?解何民忧?”
沈墨竹提起红泥小炉上的茶壶,动作行云流水,为萧凡斟了一杯清澈碧绿的茶汤,茶香更加浓郁。“大人快人快语,鄙人佩服。”他将茶杯轻轻推至萧凡面前,“请先用茶。此乃明前龙井,取虎跑泉之水,以文火慢焙,最能清心涤虑。”
萧凡看着杯中清亮的茶汤,并未动作。高邮湖的冷箭、清江浦的毒酒,都让他对入口之物倍加谨慎。
沈墨竹见状,淡然一笑,毫不介意地先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浅啜一口,以示无毒。“大人谨慎,理所应当。江南之地,暗流涌动,步步惊心,鄙人深有体会。”
他放下茶杯,目光投向窗外无边的夜色,语气带着一丝飘渺的沉重:“大人奉旨巡按,锐意革新,欲涤荡江南盐弊,此心此志,感天动地。然,盐政之弊,积重如山,非一日之寒,更非一人之过。其根,在制度之僵死,在利益之盘结,在人心之贪婪。”
“哦?愿闻其详。”萧凡不动声色。
“灶户之苦,大人想必已有所闻。”沈墨竹缓缓道,“朝廷定下盐引,盐商凭引购盐,灶户煮盐交盐。看似井然有序,实则层层盘剥。盐引之价,官商勾结,一引可炒至天价,小盐商倾家荡产亦难求一引。大盐商垄断引权,压低盐场收盐之价,灶户辛苦一年,所得不过糊口。更有盐场管事、盐丁胥吏,如狼似虎,克扣工钱,提高定额,稍有不从,轻则鞭笞,重则下狱,乃至…家破人亡。” 他的语气带着悲悯,眼神中流露出真切的痛楚,不似作伪。
“白驹场之乱,根源便在于此。”他看向萧凡,“大人可知,就在大人抵达扬州前夕,白驹场收盐之价,被几家大盐商联手压低了整整三成?定额却提高了两成?数千灶户,已至绝境!此次骚动,非刁民闹事,实乃官商通迫,民不聊生,不得不发之悲鸣!”
萧凡眼神一凝。沈墨竹所言,与谢宝树正在秘密调查的方向一致!此人竟主动将矛头指向了垄断盐商和背后的官场保护伞!
“居士既知根由,又深孚众望,为何不挺身而出,为民请命?反而在这湖心雅轩,空谈悲悯?”萧凡语带锋芒,直指核心。他不信这位被盐商尊崇的“竹居士”会真心站在灶户一边。
沈墨竹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交织的笑容,他轻轻咳嗽了几声,脸色更显苍白:“鄙人…不过一介寒儒,寄身于盐商篱下,附庸风雅,苟全性命罢了。所谓‘众望’,不过是盐商们需要一个装点门面、粉饰太平的幌子。鄙人之言,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清风过耳。至于官场…”他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扬州官场,早已与盐商巨贾结成一体,牵一发而动全身。鄙人微末之身,妄言妄动,非但不能解民倒悬,恐自身难保,更会累及无辜。大人,您手握尚方宝剑,代天巡狩,或许…您才是那唯一能斩断这无尽盘剥、还灶户一条生路的人。”
他这番话,将自己摆在了极其卑微、无奈的位置,将所有的希望和责任都推给了萧凡,更巧妙地撇清了自己与盐商集团核心决策的关系,只承认是个“粉饰太平”的幌子。同时,他透露的信息又极具价值,点明了白驹场骚动的直接导火索——盐商压价提额!
“若本官要查,该从何处入手?”萧凡追问,目光如炬,试图看穿对方眼底深处的真实意图。
沈墨竹沉吟片刻,压低声音:“根源在‘引’。盐引之发放、定价、流转,皆由两淮盐运使司掌控。运使衙门账册如山,明账暗账,盘根错节。大人若想查清官商勾结之实,必查盐引账册!然,账册重地,守卫森严,非有雷霆手段与确凿证据,难以入手。且…据鄙人听闻,盐运使丁大人,与京城某位…贵不可言的人物,关系匪浅。” 他点到即止,留下巨大的想象空间,暗示盐运使背后有朝中大佬撑腰。
“至于白驹场之事,”他继续道,“克扣工钱、提高定额之令,虽由盐场管事执行,但其源头,乃是‘裕通盐行’的少东家金世荣所下。此子乃金不换之侄,性情暴戾,贪得无厌,在扬州盐商年轻一辈中,恶名昭彰。若能拿住此人,撬开其口,或可得实证,亦可暂时平息灶户之怒,为大人争取查办盐引的时间。”
金世荣!裕通盐行!金不换的侄子!萧凡瞬间抓住了这个名字!这是沈墨竹抛出的一个具体目标!一个看似可以突破的点!
“竹居士金玉良言,本官受教了。”萧凡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微凉的茶,终于浅啜了一口。茶是好茶,入口微苦,回甘悠长,但萧凡心中却无半分放松。沈墨竹的话,半真半假,虚实难辨。他看似提供了关键线索(盐引账册、金世荣),也表达了悲悯(灶户之苦),更撇清了自己(仅是幌子),甚至暗示了阻力(朝中大佬)。然而,这一切都太过“恰到好处”!就像有人精心布置好了一条看似可行的路径,等着他踏上去。
这究竟是破局的契机?还是更深的陷阱?
“大人言重了。”沈墨竹微微欠身,“鄙人只盼大人能秉持公心,不畏强权,为江南受苦的灶户,挣出一条活路。天色已晚,鄙人病体难支,就不多留大人了。” 他端起了茶杯,这是送客之意。
萧凡起身:“告辞。” 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萧凡即将踏出听雨轩门槛的刹那!
异变突生!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布帛撕裂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紧接着,是茶杯落地的碎裂声!
萧凡猛地回头!
只见沈墨竹双目圆睁,脸上那温润平和的表情瞬间被极致的痛苦和惊愕取代!他一手死死捂住胸口,指缝间,一股暗红色的、带着腥甜气味的血液正汩汩涌出!另一只手颤抖地指向萧凡,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他身体剧烈抽搐着,向后倒去,“砰”地一声撞翻了桌椅,茶具碎片和滚烫的茶水四溅!
“竹居士!”萧凡瞳孔骤缩,一步抢上前去!
然而,已经晚了。
沈墨竹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身体最后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温热的血液在地板上迅速蔓延开,染红了素雅的竹席,也染红了他那身素色的宽袍。
死了!
就在萧凡面前!在他刚刚与之交谈、并提供了关键“线索”之后,被人以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灭口了!
“大人小心!”冷锋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萧凡身侧,警惕地扫视四周,手中短刃已然出鞘!轩内除了他们三人(已死的沈墨竹),再无他人!凶手是如何下的手?
萧凡蹲下身,迅速检查沈墨竹的伤口。伤口在左胸心脏位置,极其精准,凶器应该是一种极薄、极锋利的细刃,类似针或特制的飞刺,瞬间毙命!伤口周围的血迹颜色…暗红发黑!
“有毒!”萧凡眼神冰寒刺骨!又是淬毒!和清江浦仓场刺杀孙管事的手法如出一辙!这是灭口的惯用手段!
他目光扫过狼藉的地面。沈墨竹捂住胸口的手无力地摊开,在他手心,赫然紧紧攥着一小块布料!靛蓝色的、带着金线滚边的上等湖绸碎片!和他从刘福海手中得到的那片,一模一样!
又是它!
指向金不换的“铁证”!
但这一次,萧凡心中没有丝毫找到证据的喜悦,只有彻骨的寒意!这布片出现得太刻意了!就像有人生怕他不知道凶手是谁,特意塞到死者手里!
陷阱!这是赤裸裸的栽赃嫁祸!凶手算准了时间,在他离开的瞬间下手,让他百口莫辩!更留下这指向性极强的“证据”!
几乎就在沈墨竹咽气的同时!
听雨轩外,竹林深处,骤然响起一声凄厉尖锐、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哨音!划破了瘦西湖的静谧!
紧接着,湖岸四周,猛地亮起无数火把!将整个小岛照得亮如白昼!人声鼎沸,呼喝声由远及近:
“快!保护竹居士!”
“有刺客!别让凶手跑了!”
“包围听雨轩!”
火光映照下,只见扬州知府赵文康一脸“惊怒焦急”,带着大批衙役、盐丁,甚至还有不少身着儒衫、显然是“莲社”成员的士绅,正乘着数艘大船,气势汹汹地向小岛围拢过来!为首之人,赫然是一个满脸戾气、穿着锦袍的年轻人,正指着听雨轩嘶吼:“就是那个狗官钦差!我亲眼看到他杀了竹居士!为竹居士报仇啊!”——此人,正是沈墨竹口中提到的裕通盐行少东家,金世荣!
船未靠岸,金世荣已经按捺不住,带着几个凶悍的家丁,率先跳上岸,冲向听雨轩!赵文康带着大队人马紧随其后!
“砰!”
听雨轩的门被金世荣一脚踹开!
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倒在地上的沈墨竹,胸前一片刺目的血红!以及…蹲在尸体旁,手上还沾着血迹的萧凡!还有萧凡手中,那片刚从沈墨竹手心取出的、染血的靛蓝色湖绸碎片!
“狗官!你…你好狠毒的心肠!”金世荣目眦欲裂,指着萧凡,声音因“悲愤”而颤抖,“竹居士德高望重,不过与你论了几句盐政民生,你竟因见解不合,就下此毒手!我金世荣与你势不两立!” 他演技精湛,将一个“目睹惨剧、悲愤填膺”的苦主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赵文康“大惊失色”,踉跄几步,指着萧凡,痛心疾首:“萧…萧大人!你…你…你怎能如此!竹居士乃扬州士林领袖,德高望重!你…你就算查案心切,也不能…不能滥杀无辜啊!” 他身后那些莲社士绅更是群情激愤,纷纷怒斥:
“暴虐!残忍!”
“杀人凶手!”
“拿下他!为竹居士偿命!”
无数道愤怒、惊恐、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射向萧凡!人证(金世荣“亲眼所见”)、物证(萧凡“手持凶器布片”)、杀人现场(萧凡就在尸体旁)、杀人动机(“见解不合”)…所有要素齐全!在所有人看来,萧凡就是杀害沈墨竹的凶手!百口莫辩!
冷锋浑身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挡在萧凡身前,短刃横胸,眼神冰冷地扫视着涌进来的众人,低声道:“大人,杀出去?”
萧凡缓缓站起身,无视了金世荣的咆哮和赵文康的指责,也仿佛没有看到那些指向他的刀枪和愤怒的目光。他低头,看着掌心那片染血的靛蓝绸布,又看了看地上沈墨竹尚有余温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种洞察一切的冰冷和…一丝悲悯。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叫嚣的金世荣和“痛心”的赵文康,投向人群后方那些沉默的、眼神复杂的莲社士绅,投向更远处被火光映红的瘦西湖水。白莲夫人…好狠的手段!好精妙的布局!用沈墨竹的死,彻底将他逼入绝境!不仅坐实了他“残暴滥杀”的恶名,更彻底激化了扬州士林对他的敌意,将可能同情灶户的中间力量推到了对立面!金世荣的出现,更是将矛头引向了金不换的残余势力,混淆视听,也为他下一步行动制造了障碍!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死局!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如何自证清白?
“都住口!”萧凡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大威压的声音震慑住,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萧凡将那片染血的绸布举到眼前,迎着跳跃的火光,声音清晰而冰冷地传遍全场:“赵知府,金少东家,还有诸位士绅贤达。你们口口声声说本官是凶手,只因本官恰好在此,手中恰好拿着这片布?”
他目光如电,扫向金世荣:“金世荣,你说你亲眼所见?那本官问你,你是何时登岛?从何处登岛?本官行凶时,用的是何种凶器?是左手还是右手?本官与竹居士最后交谈了什么,竟至于要痛下杀手?你既亲眼所见,想必能说得一清二楚!若有半句虚言,本官尚方剑下,不吝多斩一颗狗头!” 他最后一句杀气凛然,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向金世荣!
金世荣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和凌厉的杀气所慑,气势不由得一窒,眼神闪烁,支吾道:“我…我就在湖岸巡逻,听到轩内有争执声,然后…然后就看到你行凶…天那么黑,我哪看得清你用什么东西、哪只手…”
“看不清?”萧凡冷笑一声,步步紧逼,“那你如何能笃定是本官行凶?而不是另有其人趁本官离开之际下手?这片布,”他晃了晃手中的碎片,“是在竹居士紧握的手中发现的!这是他临死前,从凶手身上扯下的!此乃上等湖绸,金线滚边,价值不菲!试问本官今日所穿,可是此等衣料?”
众人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萧凡身上那件玄青色的、质地精良但样式朴素的官袍,显然并非湖绸。而金世荣和他身边几个凶悍家丁的衣着…却正是绫罗绸缎,尤其金世荣袖口,隐约可见金线刺绣!
金世荣脸色一变!
萧凡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本官倒要问问金少东家!你裕通盐行,身为扬州大盐商之一!竹居士方才与本官言谈,句句直指尔等盐商压榨灶户、操纵盐引!更点明你金世荣在白驹场压价提额,逼反灶户!他话音未落,便遭毒手!而你金世荣,恰在此时‘恰好’出现,口口声声指认本官!更巧的是,凶手留下的这块布,与你等所穿何其相似!这难道仅仅是巧合吗?!”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利剑般刺向赵文康:“赵知府!竹居士临死前,紧握此物!此乃追查真凶之关键!你身为地方父母,不思立刻封锁现场,保护物证,缉拿真凶,反而听信一面之词,率众围攻本钦差!是何居心?!莫非…你与那真凶,早有勾结?!还是怕竹居士死前,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这一连串的反问,如同疾风骤雨,打得金世荣哑口无言,脸色煞白!更打得赵文康额头冷汗涔涔,连连后退,张口结舌:“下官…下官…大人息怒…下官也是接到哨音报警,忧心竹居士安危,才…”
那些原本群情激愤的莲社士绅,此刻也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萧凡的反击太犀利了!瞬间将“凶手”的嫌疑,反扣到了金世荣和盐商头上!更隐隐指向了赵文康的“不作为”甚至“包庇”!
现场的气氛,瞬间逆转!
然而,就在这僵持之际,远处扬州城的方向,突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而起!隐隐传来混乱的呼喊声!位置…正是白驹盐场的方向!
“大人!不好了!”一个绣衣卫快马冲至湖边,隔着湖水对着小岛声嘶力竭地大喊,“白驹场…白驹场灶户暴动了!数千人冲击盐场衙门!打伤盐丁!放火焚烧仓廪!场面…场面彻底失控了!他们喊着…喊着‘杀狗官钦差,为竹居士报仇’!还有…‘杀盐商,夺盐场’!”
轰!
这个消息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现场所有人的心头!
白驹场暴动!彻底失控!
口号直指萧凡(为竹居士报仇)和盐商(杀盐商,夺盐场)!
时机…恰好就在竹居士被杀、萧凡陷入困局之时!
赵文康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惶,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指着萧凡厉声道:“萧大人!你看到了!你听到了!这就是你查盐的结果!竹居士因你而死!灶户因你而反!扬州大乱在即!你…你难辞其咎!本官必须立刻回城平乱!来人!保护现场!看住…看住钦差大人!”他语无伦次,却明确地将扬州大乱的责任扣在了萧凡头上,并意图将他“看管”起来!
局面,彻底失控!陷入了最凶险的混乱!
栽赃嫁祸未平,民变烽烟又起!
萧凡被彻底困在了风暴的中心!一边是“杀害名士”的嫌疑,一边是“激起民变”的罪责!
白莲夫人的天罗地网,终于在这一刻,显露出了它最狰狞、也最致命的面目——不惜引爆整个扬州的混乱,也要将萧凡彻底埋葬!
火光映照着萧凡冰冷如铁的脸庞,他看着远处扬州城冲天的火光,听着湖岸传来的混乱喧嚣,感受着周围或愤怒、或惊恐、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胸中奔涌!
他缓缓握紧了腰间尚方剑的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赵文康,扫过眼神怨毒的金世荣,扫过惊疑不定的士绅,最终投向那火光冲天的扬州城方向。
“冷锋。”萧凡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回响。
“在!”冷锋如同出鞘的利刃。
“谁敢阻我,”萧凡一字一句,如同寒冰碎裂,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杀无赦!”
他猛地抽出腰间那象征无上皇权的玉牌——尚方剑令!高高举起!
“本官奉旨巡按!尚方剑在此!如朕亲临!”他的声音如同龙吟,穿透夜空,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扬州知府赵文康,治下无方,酿成民变!更涉嫌构陷钦差,包庇真凶!即刻革职!押入大牢!待查!”
“金世荣!涉嫌杀害竹居士,煽动民乱!即刻拿下!严加审讯!”
“所有衙役盐丁听令!随本官前往白驹场!平乱!缉凶!敢有阳奉阴违、临阵退缩者,斩!敢有趁乱劫掠、残害百姓者,斩!敢有妖言惑众、煽风点火者,斩!”
三声“斩”字,如同三道惊雷,带着凛冽的杀伐之气,狠狠劈在所有人的心头!
赵文康和金世荣瞬间面无人色!那些衙役盐丁更是被这滔天的威势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无人敢上前执行那“看管”的命令!
萧凡不再看他们一眼,手持尚方剑令,大步流星,穿过噤若寒蝉的人群,走向岸边的小船。冷锋紧随其后,短刃在手,眼神如冰,扫视着每一个可能妄动的人。
“开船!去白驹场!”萧凡的声音斩钉截铁。
小船离岸,破开被火光映红的湖水,向着那动乱的中心,如同离弦之箭般驶去!留下身后小岛上,一片死寂和惊惶。
孤身闯营,只手平乱!前有失控的民变狂潮,后有栽赃的杀身之祸,暗处更有白莲夫人致命的獠牙!萧凡以尚方剑为旗,以一身胆魄为甲,毅然冲向了这扬州天罗地网最狂暴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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