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缠着指尖,血珠刚渗出来就被石缝吸得一干二净。
陈九黎没动,盯着那道接缝看了两秒,抬手把伞骨一节卸下,银针挑着碎屑刮了点柱体粉末,搁在红绸上。绸子微微发烫,纹路浮起,像旧铜器氧化后的斑迹。他眯眼一扫,心里咯噔一下——这锈纹,跟王半仙店里那尊残鼎底座上的铭文,八成是一路货。
“这柱子,不是本地的东西。”他低声说。
沈照蹲在第一根血柱前,探阴棒贴着裂缝缓缓推进。她手指在羊皮纸上划得飞快,血线随盲文蔓延,勾出一条地下脉络。七根柱子的根部,全连着同一条血线,直通青铜鼎底。
“不是封印阵。”她嗓音冷,“是喂养阵。”
“啥?”闻人烬站在第三根柱子旁,正盯着上面刻的名字发愣。
“每根柱子底下都有暗槽。”沈照收回探阴棒,指尖沾了点黑灰,“血流进去,地底有东西在吸。”
陈九黎走过去,伞尖轻敲柱基。三下,停顿,再三下。震动传开,柱身纹路忽地亮了一瞬,像活过来似的。他皱眉:“这阵法认活人血脉。谁家的血流进去,谁就是阵眼。”
闻人烬忽然伸手摸了摸柱面,指尖顺着名字往下划——“闻人婉”。
她母亲的名字。
“我娘……不是失踪。”她声音发紧,“是被塞进这柱子里了?”
“不全是。”沈照摇头,“柱子里没尸骨,只有残魂。她没死透,也没转生,卡在中间。”
陈九黎走到第七根柱前,红绸一甩,缠住柱顶往下拉。绸面蹭过铭文,发出刺啦一声,像是刮在生锈铁皮上。他眯眼细看,每根柱上名字下方都有一道细痕,弯弯曲曲,像“契”字,又不像。
“这不是签名。”他说,“是画押。”
沈照走过来,用通幽骨轻点那道刻痕。骨头发热,她猛地一颤,眼前闪出画面——
一个穿黑袍的男人跪在柱前,手里握着短刀,一刀割开手腕。血顺着掌心流进柱底凹槽,柱身纹路亮起,地底传来一声闷吼,像是什么东西被惊醒了,又像是……被喂饱了。
画面一闪而没。
“自愿的。”沈照睁眼,声音有点抖,“他不是被杀的。是他自己割的。”
“啥?”闻人烬猛地抬头,“谁自愿拿刀割自己?疯了吧?”
“家主。”陈九黎盯着那道刻痕,“每一代闻家人,轮到掌权的时候,就得来这儿放血。这不是献祭,是续命。”
“续谁的命?”
“地下的。”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闻人烬盯着母亲的名字,忽然抬手,用赶尸铃在柱身上轻轻一敲。铃声清脆,柱体嗡地一震,她耳朵一动——
有声音。
很轻,像是从井底飘上来的,断断续续,带着回音。
“烬儿……”
她浑身一僵。
“烬儿……别过来……”
“我娘!”她一把抓住柱子,指甲抠进石缝,“我听见她了!她还活着!”
“不是活着。”沈照伸手按住她肩膀,“是魂被锁住了。她在求你别靠近。”
“那我也得把她弄出来!”闻人烬红了眼,抬手就想砸铃。
“别动!”陈九黎一把拽住她手腕,“这柱子是双向的。你一破阵,地下的东西就能顺着血线爬上来。”
“那怎么办?就让她卡在这儿?”
“先搞清楚这阵法怎么建的。”陈九黎松开她,走到第二根柱前,红绸一卷,刮下一块碎屑,“材质不对。这东西,不是石头,也不是混凝土。”
沈照接过碎屑,探阴棒一碰,棒身立刻震颤。她皱眉:“里面有金属片。”
“埋进去的。”
“干嘛用?”
“定位。”陈九黎冷笑,“这阵法得靠特定物件锚定地脉。没有那东西,阵就转不起来。”
他回头看向七根柱子,目光一寸寸扫过。
“你们发现没?每根柱子中间,都有一道接缝。”
闻人烬走过去一摸,果然。七根柱,每根都在齐腰高的位置有一圈细缝,像是拼接起来的。
“打开看看?”
“别。”沈照拦住她,“里面嵌的东西,一碰就可能触发反噬。”
陈九黎没说话,红绸一甩,缠住第一根柱顶,轻轻一拉。绸面蹭过接缝,突然“嗤”地冒烟。他立刻收手,绸子边缘焦了半寸。
“有禁制。”
“那怎么查?”
“用血。”沈照咬破指尖,一滴血落在接缝上。血珠滚了半圈,突然被吸进去,柱体“嗡”地震了一下。
她手指在羊皮纸上飞划,血符成形,探阴棒插入缝隙。
柱心亮了。
一片青铜薄片浮现在半空,巴掌大,边缘刻着一圈纹路——半只手,五指张开,掌心托着一枚铜钱。
“守墓人族徽。”陈九黎眯眼,“王半仙袖子里那块护身符,就是这个图案。”
“他造的?”
“不,是他家祖上造的。”陈九黎冷笑,“这阵法,根本不是闻家人建的。是守墓人搭的台,闻家人上台唱戏。”
“啥意思?”
“他们合作。”沈照声音冷下来,“守墓人提供阵法,闻家人提供血。一个出技术,一个出命。”
“那地下的东西呢?”闻人烬盯着第三根柱,“我娘在里头,她不是祭品,是钥匙?”
“更准确说,是锁。”陈九黎走到青铜鼎前,红绸一卷,扫过鼎身,“用亲人的魂当锁芯,把邪物关在底下。”
“可为啥非得是亲人?”
“因为执念最重。”沈照低声道,“亲人不死不散的念想,是最好的封印材料。”
闻人烬拳头攥紧,赶尸铃在掌心转了一圈。
“所以每一代家主,都得自愿割腕?”
“对。”
“那我爹呢?他割了没?”
没人回答。
她忽然笑了,笑得有点疯:“他要是割了,怎么会活到现在?”
陈九黎没接话,红绸一甩,缠住第七根柱的接缝,银针挑着血滴进去。
柱体震动,青铜片缓缓浮现。
一样的族徽,一样的纹路。
但这次,片上多了点东西——一行小字,刻在铜钱背面,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刻下的。
陈九黎眯眼辨认。
“七杀不灭,魂归祭台。”
“这是……咒?”
“是提醒。”他冷笑,“王半仙家祖上留的。意思是,这阵法杀不了邪物,只能关它。关得了一时,关不了一世。”
沈照忽然抬手,探阴棒横扫七柱。
“等等。”她声音一紧,“第七根柱里的青铜片……动了。”
“啥?”
“它在转。”她手指贴着棒身,“像在回应什么。”
陈九黎立刻走过去,红绸一卷,贴住柱体。绸面微颤,他眼神一凝——
“有人在别的地方,启动了同源法器。”
“谁?”
“不知道。”他收绸,“但对方手里的东西,跟这青铜片是配套的。”
闻人烬忽然抬手,从颈间扯下一块玉佩——王半仙给她的那枚,背面刻着半个铜钱纹。
她凑近第七根柱。
青铜片猛地一震,转了半圈,正对着她。
“操。”她低声骂了一句。
陈九黎盯着那玉佩,忽然道:“王半仙不是随便给你的。”
“啥意思?”
“他是守墓人后裔,这玉佩是信物。他把这东西给你,不是为了保你平安。”
“那是为了啥?”
“是为了让阵法认你。”
空气一静。
“你是说……”闻人烬声音发颤,“我也得去割腕?”
“不一定。”陈九黎盯着那玉佩,“但你已经是备选阵眼了。”
沈照忽然闷哼一声,探阴棒差点脱手。她扶住柱子,指尖发白。
“怎么了?”
“柱子……在吸我的血。”
陈九黎立刻伸手,一把扣住她手腕。她掌心有道旧伤,不知何时裂开了,血正往柱缝里渗。
他红绸一卷,缠住她手臂往上拉。
“离柱子远点!”
三人后退几步,沈照靠墙喘气,唇色发白。
“这阵法……在选新主人。”她低声道,“它快撑不住了。”
陈九黎盯着七根柱子,忽然道:“王半仙断的那根手指……不是意外。”
“啥?”
“他当年封鼎,不是用钥匙,是用手指。”
“人祭?”
“对。”他冷笑,“守墓人一族,每代都得出一个人,血祭入阵,才能维持封印。”
“所以他才躲进古董店,装市侩,装贪财?”
“对。他不是为了躲债,是为了躲命。”
闻人烬低头看着玉佩,忽然抬手,狠狠砸向地面。
玉佩没碎,弹了一下,滚到柱缝边。
青铜片又是一震。
她盯着那缝隙,声音冷得像冰:“我娘在里头喊我名字。她不是求我别来。”
“那是啥?”
“是警告。”她抬头,眼底发红,“她在告诉我——别信他们。”
陈九黎没说话,红绸缓缓缠回手臂。
沈照靠在墙边,探阴棒还贴着地面,指尖微微发抖。
柱体忽然齐震。
一声低语,从第三根柱子里飘出来。
“烬儿……快走……”
闻人烬猛然抬头。
陈九黎伞尖点地,三下。
红绸绷直,缠住她腰,猛地一拉。
她后背撞上石壁,玉佩滚到脚边。
柱缝里,一滴黑血,缓缓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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