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停在门槛内侧,边缘沾了点灰。
陈九黎没去捡。他坐在桌边,手指搭在腕间最后一根银针上,闭着眼,呼吸很轻。那不是休息,是把神识顺着地脉铺出去——像撒网,一寸寸扫过城东老巷、城西殡仪馆后墙、南郊断桥下的淤泥。归脉诀的余劲还在体内流转,能让他听见砖缝里爬行的阴气,能感知某户人家床底积了三日不散的冷雾。
他忽然笑了。
“还没喘匀,就有人等不及送单了。”睁开眼,抬手把桌上那封未拆的信轻轻推开,“北面有动静,怨气卡在胡同口出不去,估计再过两天就得缠上人。”
沈照靠在案前,指尖按着太阳穴。她没说话,但探阴棒已经在掌心转了一圈,指向北方偏东的位置。闻人烬从柜台上跳下来,活动了下手腕,皮衣上的铜钱叮当响了一声。
“又要出门?”她咧嘴,“连觉都不让睡满?”
“睡什么觉。”陈九黎站起身,顺手抓起墙角的油纸伞,“刚封完一个大窟窿,小缝子反倒冒得勤快。越太平,越有人不信邪,不信邪,就容易招事。”
他撑开伞,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看了眼那件挂在衣架上的残破红衣。布条耷拉着,像是被火烧过又踩进泥里。他没去取,只是用伞尖挑起衣角,在空中甩了个弧。
“走吧,登高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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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电视塔的铁梯年久失修,踩上去哗啦作响。风从四面灌进来,吹得人站不稳。三人一路无话,直到踏上顶层平台,视野豁然打开。
整座城市躺在脚下。
夜色里,一层极淡的金光浮在楼宇之间,像是雾,又不像雾。它不动,不散,贴着屋檐、树梢、电线杆缓缓流动,像一张看不见的网罩住了所有角落。那是地脉重归平稳后的自然显象,普通人看不见,但他们能。
陈九黎解下肩上那片还带着血渍的红布,随手绑在锈迹斑斑的信号架上。布条立刻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面残旗。
“挂这儿。”他说,“省得有人说我退隐了。”
沈照站在边缘,仰着头。她的盲眼映不出星光,可瞳孔深处有细微的光流在旋转,像是倒映着整座城市的脉动。片刻后,她低声开口:“金纹扫过东区三次,刚才……有一瞬停在我们头顶。”
“谁的?”闻人烬问。
“不知道。”她摇头,“不是活人的眼。”
陈九黎笑了笑,没接话。他抬起手腕,看着那根一直戴在脉门上的银针。针尾原本光滑,此刻却浮出四个小字——**九黎先生**。
字迹细如发丝,却清晰无比,像是从金属内部慢慢渗出来的。
他盯着看了很久,忽然伸手,将银针轻轻插进水泥地面的裂缝里。针身没入一半,微微颤着。
“名字是喊出来的。”他说,“不是天刻的。”
风猛地大了一阵,红布翻卷如火。远处钟楼敲了八下,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闻人烬抬起手,摩挲着指间的铜铃戒指。那枚戒指是王半仙拿祖传青铜熔了重铸的,表面还留着龟甲卜卦时的划痕。她望着城市边缘一片尚未亮灯的棚户区,冷笑一声:“以后谁敢说你是江湖术士,我就让他尝尝这戒指拍脸上的滋味。”
“你上次这么说,结果把派出所的玻璃砸了。”陈九黎瞥她一眼。
“那是因为他们不肯立案!”她瞪回去,“一个孩子连续七天梦游到坟地跪着哭,这还不算案?”
沈照这时忽然抬手,探阴棒尖端朝西北方向微偏。“不止一处。”她说,“西河街三十八号,墙根渗黑水,已经有东西在扎根了。还有……南边。”
“南边怎么了?”陈九黎问。
她没立刻答。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遥远的东西。几秒后才道:“不是怨气,也不是死魂。更像……某种阵法在醒。”
“阵法?”闻人烬愣了下,“谁还能在这时候摆阵?地脉刚稳,乱动符线会被反噬的。”
“所以才奇怪。”沈照声音低了些,“它不是冲着人来的,是冲着地下。”
陈九黎沉默片刻,扭头看向南方天际。那里一片漆黑,连星都少。但他知道,有些东西不需要光也能看见。
“看来歇不了几天。”他把手从伞柄上移开,轻轻敲了三下地面。清脆的响声在塔顶回荡。
闻人烬活动了下肩膀,七星打鬼鞭从袖中滑出半截,缠在手臂上。“新单子比旧账来得快。”她笑,“你说接不接?”
“接。”他答得干脆,“只要还有人肯敲门,我们就开门。”
沈照这时缓缓蹲下身,探阴棒点在水泥地上,画了个极小的圈。一圈金红交错的纹路在她指尖浮现,瞬间沉入地下。那是她自创的追踪阵,能把十里内的邪病波动引为信号。
三人都没再说话。
风从高楼间穿过,卷起几张不知谁家飘出的报纸。其中一页落在陈九黎脚边,上面印着一则新闻标题:《昨夜多地惊现怪梦,专家称或与地磁波动有关》。
他低头看了一眼,没捡,也没踩。
远处,一道极淡的紫气悄然升起于南方山坳,转瞬隐没在云层之下。
沈照的探阴棒突然震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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