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晃了一下,沈照睁开眼。尸体耳后的字变了,原先模糊的墨迹现在清楚写着“七日还魂”四个小字,笔画细得像针尖划出来的一样。
她想站起来,腿却发软。探阴棒插在地里,顶端的朱砂已经裂开,渗出一点暗红。她伸手去摸那块青砖,指尖刚碰到边缘,一股冷气顺着指节往上爬,像是有东西在砖下呼吸。
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风,油纸伞收起的声音清脆响了一下。陈九黎站在门口,布衣肩头还湿着,鞋底沾着巷口的泥。
他走过来,没说话,先看了眼桌上的尸体,目光停在耳后。嘴角动了动,“又玩这套?”
沈照靠墙坐着,喘了口气,“你不该来。”
“我不来,你打算一个人把地脉掀了?”他蹲下身,左手搭上尸颈,右手轻轻敲了三下伞骨。
左眼瞳孔忽然泛起金光,像熔化的铜水在眼里流转。他的视线往下,穿过尸体脚底,落在泥土深处。
“果然。”他低声说,“江户的老符,‘换魂咒’。”
沈照皱眉,“不是夺命阵?”
“是替死。”陈九黎摇头,“七个孩子死,是为了让一个人活过来。他们要的是纯阳之体,但不是用来杀,是用来换。”
“换什么?”
“命。”他说,“拿别人的命,换他的命。七具童尸,每一具都带着怨气入土,最后那一具写下倒计时,阵法才算真正启动。”
沈照咬牙,“所以现在……已经开始吸阳气了?”
陈九黎没答,只是将伞骨抽出一截,尖端对准尸体脚下的地面,猛地刺下。
金光炸开,泥土翻起,一张泛黄的符纸被挑了出来。纸面布满扭曲的字迹,边缘缠着黑线,还在微微跳动,像有心跳。
沈照伸手去接,探阴棒先一步点在符纸上。她闭眼感应,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本地的东西……这符文结构,和日本商会有关。”
陈九黎冷笑,“早知道了。三年前那艘沉船,运的就是这类邪物。当时没烧干净,现在被人挖出来接着用。”
他抬手,伞尖抵住符纸中心,用力一压。
符纸瞬间燃烧,灰烬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张人脸。那脸没有五官细节,只有嘴的位置裂开一道缝,发出声音:“九黎先生,七日之后,你在阵眼等我。”
陈九黎盯着那虚影,不动声色,“你还敢露脸?当年在真武荡魔殿外,你借我道侣的魂炼幡,现在又打我的主意?”
虚影咧嘴一笑,随即碎成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屋子里安静下来。蜡烛重新稳住,火苗不再晃。
陈九黎低头看地,刚才符纸埋藏的位置,泥土已经变成深黑色,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他用伞尖拨了拨,发现下面还有东西——一块小木牌,刻着半个名字,剩下一半被削掉了。
“不是终点。”他说,“这只是第一层引子。他们要把人往这里引,然后……动手。”
沈照扶着桌子站起来,声音有些哑,“你是目标。”
“我知道。”他点头,“从第一个孩子死的时候就知道。不然为什么每具尸体都摆在老槐树巷?那是我家祖铺旧址。为什么偏偏第七个才显字?因为他们在等我出现。”
“那你现在走。”
“走了,阵就成。”他看着她,“他们要我死在阵眼,我就偏不死在那里。我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破局的人。”
沈照沉默片刻,忽然问:“你左眼能看清地下的东西?”
“只能看一刻。”他说,“金纹燃一次,耗一次神。但现在顾不上了。”
他再次闭眼,再睁时,左瞳金光更盛。视线穿透地面,一直落进地底深处。
三层土下,有一条暗道,弯曲延伸,像是人为挖出来的。道壁贴满了类似的符纸,每一张都在缓慢吸收阴气。而在尽头,有个圆形凹槽,大小刚好够一个人躺进去。
“阵眼不在义庄。”他开口,“在这下面,往西北走十五步。那里有个坑,等着填人。”
沈照立刻拿起探阴棒,想过去查看。刚迈一步,膝盖一软,差点跪倒。
陈九黎伸手扶住她肩膀,“你不行了。”
“我能撑。”她甩开手,“刚才引魂时看到的东西还没说完——那孩子临死前听见有人念咒,声音是从地下传来的。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在同时念。”
“合祭。”陈九黎脸色沉了,“不止一个施术者。这阵法是轮转式的,每天换一批人主持,避免被察觉。难怪王半仙卜不出来具体位置。”
他转身走到西北角,伞尖在地上划了一圈。银针从腕间滑出,插入砖缝,针尾微微颤动。
“阳气流失的速度比我想的快。”他说,“明天这个时候,这屋子就会变成阴穴。再过五天,整条街的人都会做噩梦,醒来就开始掉头发、流鼻血,最后睡过去就不醒了。”
沈照靠着墙,手指还在流血,滴在地上形成一小片暗斑。她抬头看他,“你打算怎么办?”
“不让他们点火。”陈九黎把伞收好,站直身体,“既然知道阵眼在哪,那就先毁通道。今晚子时,地气最弱,是动手最好的时候。”
“你一个人下去?”
“我不下去,谁下去?”他笑了笑,“你以为我是靠运气活到现在的?”
沈照盯着他,“你会死。”
“我也这么觉得。”他点头,“所以我才要赶在死之前,把他们的路堵死。”
他弯腰捡起那块残缺的木牌,翻过来看了看背面。上面用极细的笔写了一行小字,已经被磨损大半,只剩三个还能辨认的字:**“寅时三”**。
“时间?”沈照问。
“可能是第一次换人的时间。”他说,“也可能是……启动第二阶段的信号。”
他把木牌塞进怀里,抬头看屋顶。瓦片有几处松动,雨水渗进来,在角落积了一小滩水。
“他们以为我会逃。”他说,“或者求援。但他们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替我定规矩。”
沈照慢慢坐回椅子上,探阴棒横放在膝上。她声音很轻,“你要是死了,谁来收这些魂?”
“没人收,它们自己也会找路。”他看向她,“你不是一直不信鬼神,只信证据吗?怎么现在担心起这个了?”
“我不是担心魂。”她说,“我是担心……你不在了,谁还能听懂我写的盲文符?”
陈九黎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原来你是在心疼这个?放心,我教过闻人烬,她虽然笨,但记性不错。”
“她不够稳。”
“那你呢?”他走近一步,“你不也一直在拼?每次都要看到最后一秒才肯停。”
沈照没说话。
陈九黎把手按在她肩上,“这次听我的。你守在这里,盯着这块地。只要砖缝开始冒黑气,立刻撒糯米粉加石灰。别等我回来再动手。”
“你要多久?”
“最多两个时辰。”他说,“如果我没回来……就把银针拔了,它会引来地火,烧掉这段通道。”
“你会被困在里面。”
“那就烧死算了。”他耸肩,“总比被人钉在阵眼上强。”
他转身走向门口,脚步没停。走到门边时,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可以喊我一声。”
沈照握紧探阴棒。
没出声。
陈九黎推开门,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屋内只剩下蜡烛的光。沈照低头看地,那块插着银针的砖缝,边缘正缓缓渗出一丝黑雾。
她伸手摸向袖中,掏出一小包糯米粉,放在桌上。另一只手握住探阴棒,指节发白。
外面没有风。
远处传来一声狗叫,戛然而止。
她盯着那缕黑气,慢慢抬起手,将糯米粉的封口撕开一条缝。
粉末开始往下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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