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寂静的徐州城便被一阵阵压抑的悲泣声惊醒。
府衙之外,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一眼望不到头。
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在冰冷的晨风中瑟瑟发抖。
终于,不知是谁带头,数百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哭声震天:“求使君开恩!我等无地可耕,无粮可食,愿为奴为婢,只求换一口活命的饭!”
声浪排山倒海,充满了绝望。
刘忙立于府衙高高的台阶之上,俯瞰着下方一张张麻木而痛苦的脸。
这寂静的威慑终究敌不过饥饿的咆哮。
他心中清楚,昨日用雷霆手段镇住的混乱,不过是扬汤止沸。
就在此时,一道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在脑海中悄然响起。
【新任务发布:实现一郡粮产自足。】
【任务说明:在一个完整的农耕年内,使徐州一郡之地的粮食产出足以养活其治下所有军民。当前进度:0\/1。】
【任务奖励:农耕科技包(初级)。】
刘忙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望向城外那片一望无际的荒芜土地。
冬日的萧瑟下,万物凋敝,仿佛连土地都失去了生机。
他心中豁然明悟——若不能让这片土地重新长出粮食,今日跪地求生的民心,明日就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刀锋。
议事堂内,气氛凝重如铁。
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众人眉宇间的寒霜。
“主公,”糜竺率先开口,这位徐州首富此刻却愁容满面,“州内士族豪强,暗中囤积的田地不下百万亩。他们宁可雇佣家丁部曲看守着让良田荒芜,也不愿耕种,只为规避朝廷的田税。这些田地都是他们的命根子,若是强行征用,恐怕会立刻激起兵变,届时内忧外患,徐州危矣!”
糜竺的话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担忧。
动士族的土地,无异于虎口夺食。
一直沉默的邴原却站了出来,他清瘦的脸上带着一丝沉思:“主公,竺公所言甚是,强征不可取,但并非无路可走。古有井田之法,虽不合时宜,其分田而治的思路却可借鉴。原以为,可试行‘三轨屯田’之策。”
“何为三轨屯田?”刘忙精神一振。
“其一,为军屯。”邴原伸出一指,“抽调部分兵士,于要冲之地开垦,战时为兵,闲时为农,所获粮草充入军需,可实现以兵养战,减轻府库压力。”
“其二,为民屯。”他再伸一指,“便是针对府衙外那些流民。官府划出荒地,提供籽种、牛力、农具,招募流民开垦。所获收成,官府与百姓三七分账。如此,百姓以劳力换取活路与田产,官府则能盘活荒地,收获粮食。”
“其三,为商屯。”邴原的目光扫过糜竺,“可邀集州内富商,出资购买农具、牛马,投入屯田。待秋收之后,按其出资比例,从官府所得的三成粮食中分取红利。如此,既可解府库燃眉之急,亦可将商贾与我等利益捆绑一处。”
一番话说完,堂内落针可闻。
糜竺眼中精光一闪,已在迅速盘算此法的利弊。
军屯稳固防线,民屯安抚流民,商屯解决资金,三环相扣,逻辑缜密,且最关键的是,它绕过了士族囤积的熟地,专攻无人问津的荒地。
“好!”刘忙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杯微晃,“此法大善!就这么办!士族不愿耕种,我便不抢他们的地。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我不抢地,我请他们一起种地挣钱!”
三日后,数十张盖着徐州刺史大印的官榜,如雪片般贴遍了州境各处城门与集市。
榜文内容清晰直白:凡徐州境内百姓,无论原籍何处,凡愿垦荒者,皆可报名。
官府统一供给籽种、耕牛与新式农具,开垦期间更有薄粥果腹。
待到秋收,所获粮食官府只取三成,耕者独得七成。
连续耕种三年无误者,其所开垦之田地,可得十亩划为永业田,世代相传!
榜文一出,万民哗然。
起初是难以置信的议论,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官府不都是想方设法盘剥百姓吗?
但当府衙前的招募点真的开始登记,并且有官吏领着人去看那些标记出来的荒地时,怀疑开始变成了骚动。
“他娘的,烂命一条,在哪不是饿死?官府给种子给牛,还管饭,就算是骗人的,也能混个饱死!”
人群中,一个声音打破了犹豫。
众人望去,正是东海郡的老农徐瘐。
他家世代务农,在当地颇有威望。
只见他唾了口唾沫,拉过身边三个同样面有菜色的儿子,大声道:“走!跟我去琅琊!我老徐种了一辈子地,就不信官府划出的地里长不出庄稼!成了,咱有自己的地了!败了,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见德高望重的老农都带头响应,无数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流民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纷纷涌向招募点。
一时间,从下邳到琅琊,一股垦荒的热潮在官方的推动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琅琊郡的一片试验田里,邴原亲自卷起裤腿,站在田埂上,向徐瘐等第一批屯田户传授他从古籍与实践中总结出的“粪肥堆沤法”,将人畜粪便与枯草泥土混合,以产生更强的肥力。
而在不远处的工坊里,刘忙正对着系统提供的图纸,秘密叮嘱工匠连夜仿制。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犁,犁辕弯曲,短小轻便。
五具崭新的“曲辕犁”打造完毕后,被连夜悄悄送入了徐瘐所在的试验田。
然而,这股新生之力,也搅动了旧势力的浑水。
下邳浮屠寺,笮融听着手下关于屯田之事的汇报,脸色铁青。
他身为丹阳人,在徐州广收信徒,修建庙宇,耗费巨万,靠的便是吸纳流民为佃户,役使他们耕种庙产,再将粮食高价卖出,从中牟取暴利。
刘忙的屯田策,无异于釜底抽薪,断他的根基。
“好一个刘玄德!这是要挖我佛门的墙角!”笮融他手指府衙方向,声泪俱下地哭诉:“诸位弟子!那新来的刘使君,见我佛门兴盛,心生嫉妒!他以屯田为名,实则觊觎我寺庙产!已放出话来,明日便要来拆了我们的庙宇,将佛陀净土,尽数改为凡俗农田啊!佛祖将无处安身,我等也将流离失所了!”
一席话煽动性极强,数百名僧人顿时群情激愤。
他们大多本就是被笮融收留的流民,对寺庙有着极强的归属感。
当即,数百人披散头发,袒露臂膀,口中呼喊着“保卫佛寺”,如同一股浊流,鼓噪着向州府衙门涌去。
消息传到府衙,陈登等人皆是面色一变,唯独刘忙不怒反笑。
他转身对身旁的甘夫人低语几句,随后竟亲自打开府衙大门,迎了出去。
只见衙门前,甘夫人早已指挥仆役摆开了上百席长案。
案上没有山珍海味,只有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素面,上面卧着几片碧绿的青菜和金黄的豆干,香气扑鼻,直往人鼻孔里钻。
僧众们愕然止步,看着眼前这阵仗,一时间忘了呼喊。
他们折腾了一早上,本就饥肠辘辘,闻到这股食物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刘忙立于台阶上,对着众人朗声道:“诸位师父一路赶来,想必辛苦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有什么事,先吃完这碗面,填饱了肚子,我们再谈拆庙的事,如何?”
领头的几个僧人面面相觑,后面的饥民出身的僧人已经忍不住吞咽口水。
终于,有人迟疑着坐下,拿起筷子。
有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广场上便只剩下呼噜呼噜吃面的声音。
刘忙等他们吃得差不多了,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我刘忙说过要拆你们的庙吗?没有。我只是请没饭吃的百姓去种地。诸位扪心自问,你们是真的信佛,还是只想有个地方混口饭吃?若真心向佛,何处不是清修?若只是为了果腹,我给你们田,给你们种子,让你们靠自己的双手堂堂正正地站着吃饭,这难道不比跪在冰冷的地上念别人听不懂的经文要强吗?”
一番话,让大半僧人面红耳赤,低下了头。
当夜,一道黑影鬼鬼祟祟地潜入了琅琊的试验田。
此人正是笮融的心腹孟坦,他怀揣火石,奉命前来烧毁这片被笮融视为眼中钉的秧苗。
然而,他刚一靠近,便从暗处窜出数条人影,为首一人白马银枪,正是赵云。
孟坦三两下便被制服,捆了个结结实实。
审讯室内,孟坦被绑在木桩上,兀自咆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家主人说了,田地是百姓的根基,更是上天所赐!尔等用妖法催生,是为逆天而行!动田者,必遭天谴!”
刘忙挥手示意赵云给孟坦松绑,又命人端上热饭热菜和干净的衣物。
“坐下吃吧。”他语气平静,“你家主人不是怕天谴,他是怕穷人不再求他,怕手里的粮食卖不出高价。你说的没错,田是根基,但我动的不是田,我动的是让田地荒芜的人。”
他看着一脸惊疑的孟坦,继续道:“明日,你不用走。我让你亲眼去看看那片田地。若你看过之后,仍觉得我是妖法,不信这地里能长出比往年多几倍的粮食,我便让你亲手犁一垄地,感受一下。到时候,你再决定是回去向笮融复命,还是留下来,为自己挣一份田产。”
半月之后,琅琊试验田内,奇迹发生了。
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苗破土而出,比起周边用传统方法耕种的田地,不仅出苗更早,苗秆也更粗壮,一眼望去,生机勃勃,宛如两片天地。
徐瘐老泪纵横,他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抔湿润的黑土,跪倒在地,声音颤抖:“老天开眼!老汉我种了三十年地,从未见过如此喜人的长势啊!”
消息不胫而走。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流民彻底疯狂了,争先恐后地涌向各处招募点,报名屯田。
下邳城内,笮融听闻此事,气得差点砸了佛像。
他发出密令,让自己控制的漕运船队立刻断绝向下邳供应粮食,企图制造粮荒,逼迫那些刚刚尝到甜头的屯田户走投无路,重新回来依附于他。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下令的同时,糜竺早已带着刘忙的亲笔信,联合了江东孙策麾下的商队,数十艘满载粮食的大船正沿着另一条水路,悄然驶向徐州。
【叮!“第一片绿”成就达成,解锁“曲辕犁量产权限”。】
系统的提示音在刘忙脑海中响起。
他正站在琅琊的田埂上,身后是万顷荒地,眼前是无边新绿。
他望着那些在风中摇曳的脆弱却坚韧的秧苗,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仿佛在对某个看不见的敌人低语:“你说我动你的田?不,我是让田自己生出金子来。”
希望的绿色正在徐州大地上蔓延,但阴影也随之拉长。
几乎无人察觉,在远离这片喧嚣的城外驿道上,一骑快马正卷着烟尘飞驰而来。
马上的信使背负令旗,神色肃穆——那是来自许都朝廷的使臣,持节谒者赵歧,此刻,他已入境徐州不足百里。
夜色渐深,喧闹了一天的试验田终于归于平静。
参与屯田的农户们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沉沉睡去,守夜的兵士也因为连日的安宁而略有松懈。
月光温柔地洒在嫩绿的禾苗上,仿佛为它们披上了一层银霜。
一切都显得那么祥和,没有人知道,在远处的黑暗中,几双淬着恶毒与疯狂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片象征着希望的田野。
笮融最后的耐心,已经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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