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枭的叫声穿透了薄薄的木板墙,尖锐而又孤寂。
苏媚儿坐在冰冷的草席上,怀里紧紧抱着那袋来之不易的粮食……”
苏媚儿坐在冰冷的草席上,怀里紧紧抱着那袋来之不易的粮食。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这沉甸甸的谷物中,汲取到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可她的心,却比这深夜的山风还要冷,还要慌。
屋里唯一的油灯,在桌上安静地燃烧着。昏黄的豆大光晕,将她孤单的身影投在泥坯墙上,拉得细长而扭曲。
灯油燃烧时发出的“噼啪”轻响,成了这死寂空间里唯一的声音。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第几次望向那扇紧闭的木门了。
小叔子还没回来。
从太阳西斜,到月上中天,她就这样一直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望夫石。
她的脑海里,像是有两个人在打架。
一个声音在安慰她:小叔那么厉害,连李癞子那样的恶霸都不是他的对手,山里就算有危险,他肯定也能化险为夷。
另一个声音却在尖叫:可他毕竟大病初愈!那山里有熊瞎子,有吊睛白额的大虫!村里最壮实的猎户王二麻子,去年不就是进了山,再也没出来吗!
恐惧像无孔不入的寒气,一点点渗透她的四肢百骸。
她眼前不受控制地闪现出周辰早上离开时,那个单薄却决绝的背影。
他能平安回来吗?
这个念头萦绕她的心里。
在无尽的煎熬中,苏媚儿的思绪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溯,飘向了更久远的过去。
她想起了自己刚嫁过来的时候。
那时候的小叔子,是个彻头彻尾的文弱书生。每日里摇头晃脑地念着那些她听不懂的“之乎者也”,脸色是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说句话咳三声。
她名义上的丈夫,周辰的哥哥,在新婚之夜就咳血而亡。她稀里糊涂地守了望门寡,和这个病弱的小叔子相依为命。
那时候的周辰,是需要她照顾的。
他迂腐,会因为她多和邻村的货郎说了两句话而板着脸念叨“男女有别”。
他懦弱,面对李癞子第一次上门讨米时,他只会躲在屋里,连头都不敢露。
他也是善良的,会把自己剩下的唯一一个窝头笨拙地递给她,嘴上却说着“我不饿”。
那个周辰,清晰地印在她的记忆里。
可是……
苏媚儿的思绪又被强行拉回到了这两天。
她眼前闪过的,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身影。
是那个在她即将受辱时,挡在她身前,身形单薄却稳如山岳的背影。
是那个在黄昏余晖下,专注地制作着奇特弓箭,汗水浸湿鬓角的侧脸。
是那个一箭射落麻雀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语气,说着“箭头上会淬毒”的男人。
更是那个在清晨微光中,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着“嫂嫂,有我在,天塌不下来”时,那双平静得让她心安的眼睛。
这一切,都和记忆中那个迂腐懦弱的病秀才,没有一丝一毫的重合之处!
苏媚儿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乱了。
深夜,孤灯如豆。
她坐在冰冷的草席上,脑海中两个“周辰”的形象在不断地交战、撕扯。
一个是记忆里需要她照顾、让她怜惜的病弱书生。
一个是现实中为她撑起一片天,让她敬畏、让她心安的铁血男人。
她该相信哪一个?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
灯火摇曳的光晕中,那两个不断冲突的影子,仿佛在她含泪的眼中,缓缓地重叠在了一起。
她伸出冰冷的指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嘴唇,喃喃自语:
“小叔……你到底……是谁?”
这句轻声的呢喃,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心中某个被伦理和道德层层锁住的禁区。
她猛然发现,自己对周辰的担忧,似乎已经不再仅仅是嫂嫂对小叔子的亲情了。
当想到他可能真的回不来时,心中涌起的那种剧痛,那种仿佛天都要塌下来、自己又将被全世界抛弃的恐慌和绝望,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让她无法呼吸。
不知不觉中,这个仅仅“变了”两天的男人,已经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念想,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不!
她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猛地滋生。
等待是这世上最磨人的酷刑,她受够了!
苏媚儿猛地站起身,因为坐得太久,眼前一阵发黑,但她扶着墙,很快就站稳了。
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坚定。
她走到墙角,拿起了那把周辰磨过的砍柴刀。冰冷的铁器触感,给了她一丝力量。
然后,她又走到桌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盏昏黄的油灯。
她要做一件,她这辈子都从没想过、也不敢想的事。
她要去找他!
哪怕山里有吃人的猛兽,哪怕去了就是死,她也不愿意再一个人,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独中,煎熬地等待。
苏媚儿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伸出手,拉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是比屋里更深沉的黑暗,仿佛一头能吞噬一切的巨兽。
她一手举着油灯,那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身前三尺之地;一手紧紧握着冰冷的柴刀,给自己壮胆。
她颤抖着,迈出了第一步,正要冲入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
一个高大的、肩膀上扛着一个巨大物体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黑暗的山路上缓缓走了过来。
那黑影带着一身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山野的寒气,正好与刚冲出门口的苏媚儿,撞了个满怀。
“啊!”
苏媚儿惊呼一声,手中的油灯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摔在地上,熄灭了。
世界,瞬间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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