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面对凌素充满了狂热与期待的眼神，周辰没有半分推脱。
理论终究要回归实践。
而眼前这个因感染而陷入高热昏迷的黑狼卫队员，便是他为这个世界上第一堂“临床应用课”的最佳教案。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丹房之内再次变得忙碌起来。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凌素主导，而是完全沦为了周辰的“药童”和“助手”。
第一步，提纯。
周辰将那些生长着旺盛青霉菌的培养基小心翼翼地刮取了下来。
然后，他用一种凌素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通过反复的过滤、沉淀和低温萃取，将那些看似污秽的霉菌之中蕴含的最精华的“有效成分”一点点地提炼了出来。
最终得到了一小碗呈现出淡淡黄色、却又清澈无比的神秘液体。
“这……这就是能杀死‘细菌’的神药？”凌素看着那碗貌不惊人的液体，眼中充满了好奇。
“现在还不是。”周辰摇头，“它现在还只是一把没有开刃的刀，需要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工序。”
第二步，制作“神兵”。
周辰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了一个让凌素等人再次感到匪夷所思的古怪玩意儿。
那是一个由一截掏空了的手指粗细的竹管和一根打磨得极其纤细、光滑、前端带着锋锐针尖的兽骨骨针组合而成的奇怪器物。
竹管的一端连接着骨针，另一端则用一个由软木和兽皮制成的活塞严丝合缝地堵了起来。
“注射器”。
这个世界的第一支土法注射器正式问世。
周辰将注射器和骨针放在沸水之中反复地蒸煮，又用最烈的“烧刀子”进行了最后的冲洗。
“消毒，是‘外科学’的第一铁律，也是最重要的一条铁律。无论何时都不能忘记。”他一边操作，一边对身旁的凌素进行着现场教学。
当所有的准备工作全部就绪，周辰用那支古怪的“注射器”从碗中精准地抽取了半管淡黄色的青霉素液体。
他走到那名还在高热之中不断说着胡话的黑狼卫队员床前。
在凌素和穆青寒等人紧张到了极点的注视之下，他挽起了队员的衣袖，露出了因常年训练而显得青筋暴起的手臂。
他用一根布条紧紧地扎在了对方的上臂处。
很快，一条清晰的、因充血而微微鼓起的静脉血管便浮现了出来。
“看清楚了。”
周辰对着凌素沉声说道。
“这便是‘静脉注射’。”
“将我们的‘援军’最直接也最快速地送入主战场的方式！”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犹豫！
手中的骨针角度精准，力度沉稳！
稳稳地刺入了鼓胀的静脉之中！
一丝回血出现在了透明的竹管之内。
成功了！
周辰缓缓地将活塞向前推去！
那管淡黄色的、被他寄予了厚望的液体，便顺着中空的骨针一点一点地注入了队员的身体之内！
整个过程充满了某种现代医学独有的、冷静而又严谨的暴力美学！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们看着那管不知是“神药”还是“毒药”的液体流入人体，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
注射完成了。
然而，预想中的立刻好转并没有出现。
反而，那名队员的病情似乎……加重了？！
他的体温不降反升！
整个人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说胡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冷……好冷……”
“杀……杀了他们！为将军报仇！”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狂躁的谵妄状态！
“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凌素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
她冲上前伸手一探对方的额头，瞬间便被惊人的烫意吓得花容失色！
“不好！他的热度更高了！脉象也更乱了！”
“先生！我们……我们是不是失败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慌和不敢置信。
穆青寒和铁牛等人也是一脸的紧张和担忧！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治疗已经失败、甚至即将闹出人命的绝望时刻，只有周辰一人依旧平静地坐在床边。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慌乱，甚至还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他看着身旁那个早已六神无主的绝谷医仙，笑了笑。
“别慌，凌道友。”
“这不是失败。”
“听。”
他指了指那名队员因高热而变得无比粗重的喘息声。
“这是我们派出的‘援军’在敌人的腹心之地吹响总攻号角的声音。”
“这也不是病情加重，而是‘好’的生命与‘坏’的生命在他体内进行最后决战的正常反应。”
“我称之为‘赫氏反应’。”
“这是黎明之前最后的黑暗。”
“现在，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
“等待胜利。”
他那份仿佛能看穿生死、掌控一切的自信与从容，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安定人心！
凌素看着他，虽然依旧半信半疑，但那颗慌乱的心却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她选择相信他。
……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煎熬着。
半个时辰后，就在凌素的耐心即将要被耗尽之时，奇迹发生了。
那名队员身体的剧烈颤抖开始缓缓地减弱，他口中的胡话也渐渐地停了下来。
凌素连忙上前，再次将手探向他的额头！
这一次！
她的眼中瞬间爆发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狂喜！
“退了！退了！”
她发出一声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呼！
“烧退了！”
那股之前还足以将鸡蛋烫熟的惊人高温，此刻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消退！
他的呼吸也从之前的急促粗重变得平稳悠长！
那张因高烧而布满诡异红晕的脸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的血色！
有效！
真的有效！
而且，效果神乎其技！
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山谷时，那名被所有人都宣判了死刑的黑狼卫队员，已经能在家人的搀扶下坐起身，喝下小半碗米粥了。
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之外，已无任何大碍！
凌素在为他进行了最后一次把脉之后，震惊地发现，他体内那股之前还无比猖獗、充满了“败坏”之气的脉象，已经……
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缓缓地站起身，看着不远处那个正在指导穆青寒进行康复训练的年轻身影。
她的眼神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的质疑、所有的不解、所有的震撼……
在刻，都彻彻底底地化为了一种对“医道之神”的最纯粹的、绝对的拜服！
周辰，这个男人的新身份，在她心中被无可辩驳的事实彻底确立——
医道之师！
她走到周辰的面前，没有再行那跪拜大礼。
只是当她再次开口时，声音里却带上了一种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属于学生的恭敬与虚心。
“先生，弟子还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先生。”
“说。”
“先生既然能用这‘格物致知’的无上大道来改良‘医’。”
凌素的目光投向了丹房的方向，眼中重新燃起了对毕生事业的执着火焰。
“那不知，是否也能用它来改良我那停滞不前的‘丹’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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