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夜来香”发廊。这名字透着股俗艳的暧昧,粉红色的灯光从玻璃门里透出来,映照着街上稀疏的行人。与“月色”的喧嚣相比,这里显得冷清而廉价。
青云和小黄没有开车,步行而来,尽量不引人注目。小黄先一步进去探路,假装洗头,实则观察情况。青云则在对街一个卖烟的小摊前佯装挑选,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发廊门口。
不一会儿,小黄出来了,对青云微微摇头,低声道:“里面就两个小妹,年纪都很轻,不像刀疤强的老相好。问了句‘红姐’在不在,她们很警惕,说没这个人。”
扑空了?还是消息有误?
青云眉头微蹙。刀疤强那种老江湖,就算有相好,也绝不会轻易暴露真正的据点。
就在这时,发廊旁边一条更阴暗狭窄的巷子里,摇摇晃晃走出来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年纪明显不小的女人。她手里夹着烟,眼神浑浊,脚步虚浮,似乎刚喝过酒或者磕了药。
她走到发廊门口,却没有进去,只是靠在墙上,懒洋洋地抽着烟,打量着过往的行人,目光在青云和小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青云心中一动。这个女人身上有种历经风尘的颓废和警惕,与发廊里那两个年轻女孩截然不同。
他对小黄使了个眼色。小黄会意,再次走向发廊,这次却直接走向那个女人。
“姐,打听个人。”小黄掏出几张钞票,看似随意地递过去。
女人瞥了一眼钞票,又瞥了一眼小黄,没接,只是吐了口烟圈:“找谁啊?小弟弟,姐这儿可不兴打听事儿。”
“刀疤强。”小黄压低声音,“听说他以前常来找‘红姐’?”
听到“刀疤强”三个字,女人的眼神瞬间锐利了一下,虽然很快掩饰过去,但那一闪而过的紧张和厌恶没有逃过青云的眼睛。
“什么刀疤强狗疤强的,不认识。”女人把烟头扔地上踩灭,转身就要往巷子里走。
“他欠了罗马爷的钱。”小黄跟上一步,声音更冷,“罗马爷现在很生气。找到他,对大家都好。”
女人的脚步猛地顿住了。罗马的名字显然具有极大的威慑力。她慢慢转过身,重新打量着小黄,又看了看远处看似闲逛、实则气场逼人的青云。
“你们…是罗马爷的人?”她声音有些干涩。
“能帮你解决问题的人。”青云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声音平静却带着压力,“我们找刀疤强,不是要他命,只是找他问点事。但如果是罗马爷先找到他…”青云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女人脸上的粉底似乎都掩盖不住瞬间的苍白。她眼神剧烈挣扎着,显然内心极度恐惧和矛盾。
最终,对罗马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咬了咬牙,快速说道:“…他早就不来这儿了!那王八蛋精得像鬼!…他…他好像在双楠那边…有个租的仓库…以前倒腾黑车零件用的…具体地址我不知道…好像…好像挨着一个叫‘快必达’的货运站…”
双楠!“快必达”货运站附近!
虽然依旧模糊,但范围已经大大缩小!
“谢了。”青云将一叠钞票塞进女人手里,不再多言,和小黄迅速转身离开。
女人捏着钱,看着他们消失在街角,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解脱和更大恐惧的表情,慌忙钻回了阴暗的巷子里。
……
双楠片区面积不小,但“快必达”货运站很有名,很容易找到。青云三人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先回到藏身点,仔细规划。
“货运站附近仓库很多,排查起来需要时间,而且容易打草惊蛇。”阿来分析道,“刀疤强现在是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跑路。”
“等。”青云做出决定,“老鼠,让你的人撒出去,扮成货运司机、搬运工,在‘快必达’周边所有旧仓库区域暗中排查,重点注意有生活痕迹、但又比较隐蔽的仓库。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报告,绝对不要轻举妄动!”
“明白!”老鼠领命而去。
等待是煎熬的。青云利用这段时间,再次研究起那本《三国演义》和相册,试图将青城后山“听松”石刻的具体位置缩小到更精确的范围。但缺乏更详细的地图和相关地理信息,进展缓慢。
他也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叫赵晓薇的女孩。她的恨意如此真切,或许…她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诱饵?
一天后的傍晚,老鼠终于传来了消息!
「云哥!有发现!‘快必达’后面第三个巷子,最里面那个挂着‘昌盛五金’破牌子的仓库有问题!卷帘门一直关着,但旁边小窗户晚上会透光,还看到有人出来倒垃圾,看侧脸轮廓,有点像刀疤强!而且仓库门口有暗哨,很警惕!」
找到了!
青云精神一振:“确定暗哨位置了吗?几个人?”
「一个,躲在对面二楼一个废弃房间里,拿着望远镜。仓库里面情况不明。」
一个暗哨…里面情况不明…强攻风险太大。
青云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拿出手机,找到了之前赵晓薇匆忙间掉在“月色”包房里的一个廉价口红,上面贴着一个电话号码的小标签——这自然也是小黄的“功劳”。
他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想找刀疤强报仇吗?我知道他在哪。双楠‘快必达’货运站后巷,‘昌盛五金’仓库。今晚十点,你敢来吗?——‘月色’的客人。」
短信发出,如同石沉大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晚上九点半,依旧没有回音。
“青云哥,那女的会不会怕了?或者觉得是陷阱?”小黄有些着急。
“再等等。”青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在赌,赌赵晓薇对刀疤强的恨意,能压倒她的恐惧。
九点五十分。
摩托罗拉998终于震动了一下!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我会到。」
青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准备行动。”
夜色深沉,双楠“快必达”货运站后巷一片寂静,只有昏暗的路灯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昌盛五金”仓库如同一个沉默的黑影,匍匐在巷子最深处。
青云、阿来、小黄三人如同幽灵般,借助着货堆和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到了仓库附近。老鼠的人已经提前确认,那个二楼的暗哨依旧在岗位上。
十点整。
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了巷口。她穿着深色的衣服,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什么东西,步伐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坚定地朝着“昌盛五金”仓库走来。
是赵晓薇!她真的来了!
她走到仓库卷帘门前,似乎鼓足了勇气,开始用力拍门!
“刀疤强!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个王八蛋!害我爸!你给我出来!”她的哭喊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仓库里毫无动静。但对面的二楼窗口,那个暗哨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懵了,下意识地探出头来观察。
就是现在!
早已埋伏好的阿来,如同猎豹般从阴影中窜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几步就冲上了对面的二层小楼!没等那个暗哨反应过来,一记凶狠的手刀就砍在了他的颈侧!暗哨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
几乎在阿来动手的同时!
仓库的卷帘门猛地向上拉开一条缝隙!一个脑袋探了出来,不耐烦地骂道:“操!哪个疯婆子在这鬼叫…呃!”
他的话还没说完,早就潜伏在门侧的青云和小黄猛地发力!两人用肩膀狠狠撞向卷帘门!
“哐当!”一声巨响!卷帘门被硬生生撞开了一大半!
门内那个马仔被撞得踉跄后退!
青云和小黄如同猛虎下山,瞬间冲了进去!阿来也解决了暗哨,从二楼直接跳下,堵住了门口!
仓库里灯光昏暗,堆满了各种废弃的汽车零件和杂物。只见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身材粗壮的中年男人正惊慌地从一张简易床上跳起来,手里赫然抓着一把锯短了枪管的猎枪!正是刀疤强!
而他身边,还有两个刚刚被惊醒、正在摸武器的马仔!
“别动!放下枪!”青云厉声喝道,手中的军刺直指刀疤强!
“操你妈!”刀疤强反应极快,根本不管警告,抬起猎枪就要朝着青云射击!
但就在他抬枪的瞬间!
门外的赵晓薇发出了一声尖叫!她竟然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不明液体,用打火机点燃了布条,朝着刀疤强奋力扔了过去!是一个简易的莫洛托夫鸡尾酒!
“疯子!”刀疤强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侧身躲闪!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耽搁!
青云动了!他如同鬼魅般侧步上前,不是后退,而是切入!手中的军刺划出一道寒光,精准地刺入了刀疤强持枪的手腕!
“啊!”刀疤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猎枪脱手掉落!
与此同时,阿来和小黄也如同猛虎般扑向了另外两个马仔!仓库内瞬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短兵相接!
战斗结束得很快。刀疤强手腕被废,另外两个马仔也被阿来和小黄迅速放倒,捆了个结结实实。
青云一脚将在地上惨叫的刀疤强踩住,军刺抵在他的咽喉。
赵晓薇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身体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剧烈颤抖,脸上满是泪痕,眼神却异常明亮。
“刀疤强,”青云的声音冰冷,“罗马爷托我们给你带个话,他很想你。”
刀疤强听到罗马的名字,吓得面无人色,屎尿齐流:“饶…饶命…大哥…饶命…钱…钱我都花得差不多了…但我…我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关于罗马的!关于…关于罗家的!买我的命!够不够?!”
果然有意外收获!
青云和小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精光。
“说。”青云的军刺微微前进一分。
“罗…罗马他…他偷偷录了…录了和罗家二公子…罗少…谈生意的录音!是关于…关于那笔…”刀疤强语无伦次,极度恐惧之下,为了活命,开始疯狂地吐露秘密,“录音笔…藏在…藏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
噗!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消音器处理过的枪声响起!
刀疤强的眉心瞬间多了一个血洞!眼睛瞪得巨大,后面的话永远卡在了喉咙里!
“有狙击手!!!”阿来狂吼一声,猛地将青云扑倒在地!
几乎同时!噗噗噗!又是几声轻微的枪声!子弹打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面上,迸溅出火花!
对方灭口!来的好快!
“走!”青云肝胆俱裂,抓起地上那把锯短的猎枪,对着仓库窗口大致方向胡乱开了两枪!
“砰!砰!”巨大的枪声在仓库内回荡,暂时压制了外面的狙击手!
三人借着废弃零件的掩护,连滚爬爬地冲向仓库后门!赵晓薇也吓得跟着他们跑!
撞开后门,外面是更复杂的堆货区。狙击子弹“啾啾”地打在身后的墙壁上!
四人拼命狂奔,钻进错综复杂的货堆迷宫,试图摆脱狙击手的视线。
然而,刚跑过一个拐角,前方黑暗中,突然亮起了好几道刺眼的车灯!
引擎轰鸣声中,三四辆黑色轿车堵死了去路!车门打开,下来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手持武器的冷厉男子!
前后夹击!绝境!
青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对方不仅派了狙击手,还埋伏了地面部队!这是一个必杀之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隆隆——!!!
一阵更加巨大、仿佛地动山摇般的引擎轰鸣声从侧后方传来!只见一辆巨大的、经过改装的泥头车,如同失控的钢铁巨兽,毫无征兆地猛地撞破了货场的围墙!带着漫天尘土和碎砖,朝着那些黑色轿车狠狠碾轧过去!
“躲开!”黑色轿车那边传来惊恐的喊叫和杂乱的枪声!
泥头车根本不停,疯狂地撞开轿车,巨大的车身横冲直撞,瞬间将对方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
混乱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泥头车副驾驶跳了下来,对着青云他们大吼:“这边!快上车!”
是陈静!她开着一辆停在阴影里的越野车,车门大开!
又是她!又一次在最绝望的时刻出现!
青云没有任何犹豫,拉着吓傻的赵晓薇,和阿来小黄一起,拼命冲向那辆越野车!
身后,是泥头车制造的巨大混乱和零星枪声。
四人狼狈地钻进车里,陈静猛地踩下油门,越野车发出一声咆哮,撞开拦路的杂物,冲出货场,汇入外面的车流,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车上,惊魂未定的四人剧烈喘息着。
青云看着驾驶座上冷静开车的陈静,又看了看身边还在发抖的赵晓薇,最后想到的是刀疤强临死前那句没说完的话。
录音笔!罗马记录了和罗少的谈话!那绝对是能掀翻桌子的致命武器!
虽然刀疤强死了,但线索没有断!他说录音笔藏在…
青云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灯火。
下一个目标,已经清晰无比——找到那份至关重要的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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