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并未直接返回“月色”KtV，而是在城里绕了几圈，最终驶入一个老式居民小区的地下车库。青云熟练地将车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熄了火。
“这是…哪儿？”洛雨晴疑惑地看向窗外，这里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甚至有些破旧的居民区车库。
“安全屋之一。”青云解开安全带，语气轻松，“‘月色’现在估计都是李老板的眼线，回去等于自投罗网。这里嘛，”他拍了拍方向盘，“以前帮一个老电工处理过点麻烦，他把他这间废弃的工具房租给我了，绝对安全，而且…”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牙：“工具齐全，适合搞点‘手工活’。”
所谓的“安全屋”其实就是一间二十平米左右、堆满各种电子元件、维修工具和杂物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焊锡的味道。唯一还算干净的地方是一张旧工作台和一把看起来快散架的椅子。
“呃…挺…别致的。”洛雨晴努力想出一个褒义词。
“是吧？”青云颇为得意，像是被夸了豪宅，“比‘听雨阁’那种虚头巴脑的地方实在多了。坐，别客气，当自己家。”他随手把椅子上的一件旧工服扔到一边。
洛雨晴小心翼翼地坐下，椅子发出“嘎吱”一声抗议。
青云则迫不及待地拿出那个顺来的小玻璃瓶和从实验室拍的照片数据，连接上一个看起来像是自己组装的便携式分析仪，开始忙碌起来。
他工作时神情专注，侧脸在屏幕微光的映照下显得轮廓分明，那种偶尔流露出的疯狂和痞气被一种纯粹的锐利所取代。洛雨晴安静地看着他，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有趣…”青云忽然喃喃自语，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这银色粉末的能量签名很奇特，惰性极高，但内部结构…像是个被压缩的迷宫。李老板那老小子，不像是在搞收藏，倒像是在…研究怎么给这玩意儿‘充电’或者‘激活’。”
他拿起那个小玻璃瓶，对着灯光仔细看着里面的银色粉末，眉头紧锁。
“还有那石头，‘夜莺’初步比对数据库了，能量特征和斯特兰奇走私的那些‘石头’有相似之处，但更…古老，也更死寂。像个睡着了…或者死透了的祖宗。”
他陷入沉思，下意识地用指尖敲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洛雨晴，眼睛亮得吓人：“洛医生，假设啊，你是个又老又坏、还喜欢附庸风雅的假收藏家，你搞了个秘密实验室，研究一块睡死过去的祖宗石头和一些奇怪的金属粉末，你最想干嘛？”
洛雨晴被他跳跃的思维问得一怔，努力思考着回答：“…为了钱？这些东西可能很值钱？”
“bingo！”青云打了个响指，“但也不全对。李老板不缺钱。他控股夜总会搞物流，现金流大把。他缺的是…别的。”
他站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像是一头被困住的猎豹。
“权限！地位！或者…力量？”他猛地停下，看向洛雨晴，“那本笔记里频繁出现的‘源初’…还有‘渊’调阅的记录…他们是不是觉得，这睡死过去的祖宗石头里，藏着能让他们一步登天的东西？比如…找到所谓的‘源初之地’，获得某种…嗯…‘创始会员’资格？”
他的比喻总是这么接地气又诡异得贴切。
就在这时，青云的加密通讯器再次震动。是“夜莺”发来的紧急信息。
「李老板通过地下渠道悬赏你们，活口，高价。另：监测到‘潜龙’小组外围人员信号在成都出现，动向不明。‘渊’依旧无迹可寻。极度危险，建议蛰伏。」
青云看着信息，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极度兴奋的笑容。
“潜龙都来了？看来我们捅的不是马蜂窝，是龙王窝啊。”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显得跃跃欲试，“‘渊’老大，你是在找我吗？还是也在找那‘创始会员’资格？”
他收起通讯器，看向洛雨晴，眼神闪烁着危险又迷人的光芒：“洛医生，看来我们的‘情侣探店’vlog要拍续集了。下一站，得找个能接触到‘潜龙’大佬们的地方。”
洛雨晴心里一紧：“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青云笑得人畜无害，拿起工作台上一个最大的扳手掂量了一下，“就去参加个高端派对，顺便问问有没有人想合伙搞个‘源初之地’旅游开发项目，我出技术他们出钱那种。”
洛雨晴：“…” 她已经能想象到那会是怎样一场“鸡飞狗跳”的派对。
“不过在这之前，”青云放下扳手，揉了揉肚子，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向洛雨晴，“女朋友，我饿了。演戏打架跑路搞研究很消耗体力的。你这有吃的吗？泡面也行，老坛酸菜味的优先。”
这情绪的切换速度让洛雨晴哭笑不得。她认命地起身，在那一堆零件里艰难地寻找可能存在的食物。
“青云，”她一边找一边轻声问，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你一直这样吗？用开玩笑来面对所有事情？哪怕是…最危险的时候？”
青云正在摆弄那个银色粉末瓶子，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房间里只剩下仪器轻微的嗡鸣声。
良久，他才低声开口，语气里那层玩世不恭的外壳似乎裂开了一条细缝，露出底下真实的疲惫和…一丝茫然。
“不然呢？”他笑了笑，声音有些哑，“哭吗？还是吓得发抖？都没用。笑一笑，至少死的时候样子好看点。”
他抬起头，看向她，眼神复杂：“而且，不好笑吗？我一个东门出来的混混，突然成了什么‘守夜人’，老妈被听起来像神话传说里的东西害死，还得跟看不见的‘老板’和自家的大佬玩捉迷藏…这剧情，编剧都不敢这么写。除了笑，我真不知道还能干嘛。”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时而疯狂时而冷酷的复仇者，也不是那个油嘴滑舌的痞子，更像是一个被强行推上舞台、不得不扮演小丑的…迷路的人。
洛雨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她终于从一堆电线下面扒出一桶疑似红烧牛肉面的东西，默默地走过去，递给他。
“有的，”她看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说，“除了笑，还可以吃东西。还可以…找人帮你一起找路。”
青云愣住了，看着她递过来的泡面，又看看她异常认真的脸。他眼底那层冰封的什么东西，似乎又融化了一点点。
他接过泡面，手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指尖，两人都微微一顿。
“谢了，”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下次尽量找桶老坛酸菜的。”
“嗯。”洛雨晴轻轻应了一声，嘴角弯起。
狭小杂乱的安全屋里，泡面的味道开始弥漫，混合着机油和焊锡的气息，构成一种古怪却莫名有点温馨的氛围。
而窗外，成都的夜色正浓，更大的风暴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汇聚。但此刻，对于安全屋里的两个人来说，暂时只有一桶泡面，和一条似乎能稍微并肩走一段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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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面的热气在布满工具的工作台上方氤氲出小小的白雾，给这冰冷的机械角落增添了一丝短暂的烟火气。青云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条，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然后满足地叹了口气，把空桶精准地投进了几米外的垃圾桶。
“能量补充完毕！”他搓了搓手，眼神再次变得锐利而兴奋，仿佛刚才那片刻的脆弱只是幻觉，“好了，度假结束，该干正事了。得想办法跟‘潜龙’的那几位大爷搭上线。”
洛雨晴看着他瞬间满血复活的样子，忍不住提醒：“‘潜龙’小组是总部最神秘的潜伏力量，直接对程先生负责，我们怎么找？而且‘夜莺’说了，他们动向不明，极度危险。”
“找？当然不能我们去找。”青云咧嘴一笑，从一堆零件里扒拉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式游戏机改装成的设备，“得让他们来找我们。”
他熟练地接通电源，屏幕上跳出复杂的界面。
“你这是要干什么？”洛雨晴有种不祥的预感。
“发个‘派对邀请函’啊。”青云手指飞快地操作着，一边解释道，“‘潜龙’的人不是喜欢藏在暗处观察吗？那我就给他们点值得观察的东西。比如…一点点关于‘源初之地’的…‘独家猜想’，用只有他们内部才可能完全解码的加密方式，扔到几个特定的灰色地带网络节点上。”
他歪头想了想，补充道：“标题就叫…《关于“源初之地”旅游项目可行性初步研究报告及寻求天使投资人》怎么样？够不够吸引眼球？”
洛雨晴：“…” 她已经能想象到这条信息会在某些层面引起怎样的震动和混乱。
“你这是在玩火！”她急道，“万一引来的不是‘潜龙’，而是‘老板’的人，或者别的什么…”
“那就更好了！”青云眼睛更亮了，“正好一锅端，省得我一个个去找。放心吧，洛医生，”他冲她眨眨眼，语气却带着绝对的自信，“加密方式是‘守夜人’内部某个快被遗忘的老旧协议变种，能完全破解并精准定位到这里的，九成九是‘潜龙’的人。至于其他人…最多看个热闹，或者看到一堆乱码。”
他敲下最后一个按键，屏幕显示“信息已投递至预设深空节点”。
“搞定！现在，就是等待鱼儿…或者鲨鱼上钩了。”他伸了个懒腰，关节发出轻微的响声，“在客人到来之前，我们还有点时间。”
他目光扫过工作台，落在了那瓶银色粉末和旁边一堆废弃元件上，脸上露出了那种洛雨晴已经开始熟悉的、混合着疯狂和童趣的表情。
“来来来，洛医生，发挥你专业特长的时候到了。”他拿起粉末瓶和一些元件，“咱们做个好玩的小玩意儿，给可能的客人们准备个‘见面礼’。”
“这是什么？”洛雨晴警惕地看着他开始动手组装。
“基于这种奇异粉末的能量特性，”青云一边焊接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我给它取名叫‘昏睡红茶·便携友好版’。效果嘛，大概就是让人做个短暂的、关于人生理想的美梦？当然，剂量搞错了的话，可能梦就做得有点长了…所以需要你这位毒医…啊不，医学专家来帮忙校准一下扩散浓度和生效时间。”洛雨晴看着他那副兴致勃勃搞发明创造的样子，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在跳。她深吸一口气，认命地走上前，开始分析粉末特性，计算安全剂量。她发现，和青云在一起，她的专业领域正在从医学毒理快速向“如何安全地制造非致命性战术小玩具”偏移。
几个小时在紧张的忙碌中过去。青云最终捣鼓出几个看起来像加大号荧光棒，但内部闪烁着奇异银光的装置。
“完美！”他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拿起一个递给洛雨晴，“拿着，防身。遇到讨厌的家伙，掰一下扔过去，能给你争取到…嗯…大概够跑出五十米的时间？”
洛雨晴心情复杂地接过这根“昏睡红茶荧光棒”。
就在这时，工作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指示灯突然开始缓慢闪烁，同时发出极轻微的、有规律的滴答声。
青云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如同猎鹰。
“有客人到了。”他压低声音，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的监控屏幕前——那是他用旧手机改装的门禁探头。
屏幕上显示，车库入口处，一辆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厢式货车无声地滑入，停在了阴影里。车上下来两个人，都穿着普通的工装服，但动作干练，步伐一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环境。
他们没有直接走向安全屋，而是看似随意地散开，占据了车库的几个关键出入口位置，形成了无形的控制圈。
“专业的。”青云轻声评价，嘴角却勾起一丝棋逢对手的笑意，“像是‘潜龙’的风格，先清场，再敲门。”
他退回房间中央，快速扫视了一圈，然后拉着洛雨晴躲到一个巨大的旧配电柜后面的视觉死角里。
“记住，”他在她耳边极轻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不管发生什么，别出来。如果情况不对，就用我给你的‘荧光棒’，从后面的通风管道走，路线我昨天告诉过你。”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洛雨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攥住了那根冰冷的“荧光棒”，点了点头。
外面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外。
没有敲门。
只有锁孔里传来极其细微的金属摩擦声——对方在用技术开锁，而且水平极高。
青云屏住呼吸，从配电柜的缝隙里死死盯着门口。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被打开了。
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
一道细长的、前端带着摄像头的探杆先伸了进来，灵活地转动着，扫描着室内情况。
青云一动不动，如同凝固的雕像。
探杆扫描了一圈，似乎没有发现异常，缩了回去。
短暂的沉默。
然后，门被彻底推开。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滑了进来，动作迅捷无声，手中握着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沉稳地指向屋内可能藏人的位置。
就在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屋内时！
躲在门上方视觉盲区的青云，如同捕猎的蜘蛛，悄无声息地骤然落下！双腿精准地绞住来人的脖颈，身体一拧！
“唔！”来人猝不及防，被巨大的力量带倒，手枪脱手飞出！
但他反应极快，在被绞倒的瞬间，手肘猛地向后击向青云的肋部！
青云闷哼一声，却死死锁住不放！
几乎在同一时间，门外另一个身影闪电般冲入，举枪！
“别动！”冰冷的喝声。
被青云绞住的人艰难地抬手做了一个特殊的手势。
冲进来的人动作一顿，枪口微微下垂，但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
“咳…松…手…”被绞住的人艰难地发出声音，“自己人…‘潜龙’，代号‘灰鸮’…”
青云却没有立刻松开，反而勒得更紧了一点，语气带着一丝戏谑的怀疑：“‘潜龙’？证明一下。你们小组长的初恋情人叫什么名字？三秒钟答不出来我就当你冒充的。”
被绞住的“灰鸮”和持枪的同伴都明显愣了一下，大概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验证”方式。
“…这不合规矩！”‘灰鸮’艰难地抗议。
“三…”
“你！”
“二…”
持枪的同伴眼神锐利，手指微微扣紧扳机。
“一…”
“林婉茹！”“灰鸮”几乎是吼出来的，脸都憋红了。
青云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松开了腿，灵活地翻身跃起，拍了拍手：“哦？还真是自己人啊。早说嘛，害我差点扭到腰。”
‘灰鸮’捂着脖子剧烈咳嗽，他的同伴立刻上前扶住他，眼神如同刀子一样刮过青云。
“程青云？”持枪者冷声问，语气极其不善。
“正是在下。”青云笑嘻嘻地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两位‘潜龙’的大佬远道而来，有何贵干啊？是不是对我的‘旅游项目’感兴趣？”
‘灰鸮’缓过气来，脸色铁青地看着青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你知不知道你发的信息有多危险？！差点引起…”
“差点引起真正大佬的注意？”青云打断他，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怎么把你们这些藏在泥潭深处的‘潜龙’炸出来？”
他上前一步，无视对方依旧举着的枪，直视着‘灰鸮’的眼睛。
“别废话了。告诉我，‘渊’在哪里？他为什么调查‘源初之地’？李老板和那石头，跟‘老板’到底什么关系？”
他的语气不再是玩笑，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力。
‘灰鸮’和他的同伴对视一眼，显然没料到对方如此直接和…难缠。
车库安全屋内，气氛瞬间从刚才滑稽的擒拿场面，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洛雨晴在配电柜后，紧紧握着“荧光棒”，手心全是汗。她看着青云那看似放松实则蓄势待发的背影，知道真正的谈判（或者说，交锋）才刚刚开始。而这场交锋的结果，将直接决定他们能否接触到那隐藏在迷雾最深处的核心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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