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钥匙…”
老赵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怀里的皮册，指甲划过坚韧的皮面，发出刺耳的“嗤啦”
声。
“周…周魁元…印…镇不住…锁眼松了…泥…泥就是…沾着锁眼血的…祭品…”
他语无伦次，声音破碎，“城里…城里…有‘锁眼’…有‘泥’…在…在动…”
“锁眼？在城里？”
林薇薇的声音带着惊悸，“感觉…老赵说的…和…和我听到的…地底下那些…刮擦声…好像…”
“什么锁眼？什么泥？”
陈斌彻底失去了耐心，一把抓住老赵枯瘦的肩膀，“老东西！
说人话！
那‘钥匙’到底在哪？！
”
“别碰他！
”
张清明厉喝，但为时已晚！
就在陈斌的手抓住老赵肩膀的瞬间——
“嘎吱…嘎吱…嘎吱…”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如同生锈的金属指甲在粗糙铁板上反复刮擦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那扇厚重的铁门后面传了出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和怨毒，瞬间刺破了房间的死寂！
一下，又一下，缓慢，滞涩，却无比执着！
“啊——！
！
”
老赵发出一声凄厉到非人的惨嚎！
如同被滚油浇到身上，猛地挣脱陈斌的手，抱着那本巨大的皮册，连滚爬爬地缩到房间最阴暗的角落，身体蜷缩成一团，死死捂住耳朵，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它…它来了！
它听见了！
是你们！
是你们把它招来的！
”
老赵的声音从指缝里挤出来，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恐惧。
“妈的！
又是这鬼声音！
”
陈斌后背的怨印如同被这刮擦声激活，猛地传来一阵灼痛与冰寒交织的剧痛！
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撞在冰冷的铁皮档案柜上。
林薇薇脸色惨白，死死抓住张清明的胳膊，指甲几乎陷进他皮肉里：“清明哥…感觉…那声音…这次…更近了…好像…就在…就在我们脚底下…”
张清明瞳孔骤缩，后背的阴煞之气疯狂翻涌！
他死死盯着那扇发出刮擦声的铁门，又猛地看向蜷缩在角落、如同惊弓之鸟的老赵。
守渊人的遗言、老吴的谜语、老赵疯癫的呓语、林薇薇听到的锁链刮擦声……碎片在脑中疯狂旋转，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迷雾！
“锁眼…在动？”
张清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他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老赵，“你翻烂了景泰河工密档…告诉我，当年周魁元用‘水官印’盖下‘镇煞礼成图’…真正锁死的‘锁眼’…到底是什么？是那口沉渊的‘印’本身…还是…承载这‘印’的…地方？”
老赵浑浊的、充满恐惧的眼睛猛地瞪大！
他抱着皮册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蜡黄的脸上肌肉扭曲，似乎在抵抗着某种巨大的恐惧，又仿佛被这个直指核心的问题刺中了记忆深处某个尘封的、禁忌的角落。
“……不…不能说…”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抠着皮册上那个扭曲的锁龙渊符号，“…说了…‘它’就真的…出来了…”
“它已经听见了！
”
张清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死寂的空气里，“‘钥匙在城里’！
‘堵门的泥就是钥匙’！
你我都清楚，这‘钥匙’指的绝不是我们三个！
沉渊的锁眼，当年被周魁元用印锁死的核心，就在这座城市底下！
它在松动！
它在回应！
回答我！
那‘锁眼’，到底是什么？！
”
老赵的身体猛地一僵！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
他布满血丝的眼中，恐惧和某种被逼到绝路的疯狂激烈交织。
他枯槁的嘴唇剧烈哆嗦着，牙齿磕碰发出“咯咯”
的声响。
“……不…是‘印’…”
他破碎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是…‘枢’…”
“枢？”
林薇薇失声轻呼。
“……锁龙渊…水眼…挪了…但…镇煞的‘枢’…当年…被周魁元…用大印…钉死在…城基里…”
老赵的眼神变得有些涣散，仿佛陷入了某种梦魇般的回忆，“…就在…就在…”
轰隆——！
！
！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响，毫无征兆地炸开！
整个档案馆大楼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
惨白的日光灯管疯狂闪烁！
“啊——！
”
老赵发出最后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
他怀里的巨大皮册“啪嗒”
一声掉在地上！
他枯瘦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双手死死抠住冰冷的水磨石地面，指甲瞬间崩裂，鲜血淋漓！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前方，瞳孔放大到极致，里面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极致恐惧！
喉咙里发出“嗬嗬”
的抽气声，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老赵！
”
张清明一个箭步冲过去。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老赵的刹那——
噗！
一股粘稠的、散发着浓烈铁锈和淤泥腥臭的黑色液体，猛地从老赵大张的口中狂喷而出！
不是鲜血，而是如同百棺滩那泥太岁身体里流淌的污秽！
黑液喷溅在冰冷的地面和散落的皮册上，发出“嗤嗤”
的腐蚀声！
老赵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随即彻底瘫软下去，蜡黄的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眼睛依旧圆睁着，空洞地“望”
着虚空。
气息，断绝。
房间内一片死寂。
只有那扇厚重的铁门后面，那“嘎吱…嘎吱…”
的刮擦声，依旧在缓慢、执着地响着，一下，又一下，仿佛永无止境。
“枢…”
林薇薇的声音在空旷死寂的档案室里颤抖，目光从老赵死不瞑目的脸上移开，落在那滩散发着浓烈腥臭、如同浓缩淤泥的黑液上，“他说…‘枢’…钉在城基里…”
“城基？！
”
陈斌后背的怨印如同被烙铁烫着，剧痛让他猛地抽气，脸色煞白地撞在冰冷的铁皮柜上，“操！
这鬼城市底下…到底他妈埋着什么鬼东西？！
钥匙？枢？锁眼？老张！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
张清明没有立刻回答。
他缓缓直起身，脸色阴沉得如同窗外的铅云。
地底深处那“嘎吱…嘎吱…”
的刮擦声，如同锈蚀的爪子，一下下挠在所有人的神经上，比在老赵办公室时更加清晰，更加执着。
他右臂深处那股沉甸甸的麻木感，此刻正随着这声音，传递着一种冰冷、微弱的悸动，仿佛地底之物在呼唤着什么。
“钥匙在城里…”
他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硬，“堵门的泥…也是钥匙…”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惊恐的陈斌和脸色惨白的林薇薇，“老赵临死前点破了。
我们身上的‘泥’——我的阴煞，你的怨印，薇薇的灵性——就是沾在‘锁眼’上的‘泥’。
这‘泥’味，对沉渊里那些没死透的东西，就是活靶子，是引路的灯！
”
“那‘钥匙’呢？！
”
陈斌烦躁地低吼，后背的灼痛让他几乎站不稳，“那老棺材瓤子不是说钥匙也在城里？难道我们还得把自己塞进某个钥匙孔里去？！
”
“不，”
张清明打断他，眼神冰冷，“‘钥匙’和‘锁眼’是两回事。
守渊人说‘钥匙在城里’，老赵临死前说‘枢’钉在城基里。
‘枢’，就是整个沉渊封印的核心，是当年周魁元用‘水官印’盖下‘镇煞礼成图’时，真正锁死的东西！
它被钉在城基深处，是这座！
也是沉渊之‘门’的锁芯所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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