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你疯——？！
”
陈斌的惊骇怒吼瞬间被粘稠液体灌入的咕噜声淹没！
“噗通！
”
“噗通！
”
“噗通！
”
三声沉闷的落水声，在数百“空壳子”
麻木的搅动和低沉的诵经嗡鸣中，显得微乎其微。
粘稠、冰冷、带着强大阻滞感的黑油瞬间淹没了头顶。
刺鼻的甜腥味和浓烈的怨毒气息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疯狂地钻进鼻腔、耳朵，试图刺入大脑！
身体被沉重的油脂包裹着，迅速下沉！
“唔！
”
陈斌只感觉口鼻瞬间被又腥又腻的玩意儿堵死，肺里的空气被猛地挤压出去！
他下意识地疯狂挣扎，手脚却像陷入了凝固的沥青，每一次挥动都沉重无比，只能搅起几圈粘稠的漩涡。
冰冷的黑油无孔不入，顺着领口、袖口往里钻，带来刺骨的寒意和滑腻的恶心感。
耳边是沉闷的、被液体扭曲的“嗡…嗡…嗡哞…”
声，如同无数厉鬼在耳边低语。
他勉强睁开被黑油糊住的眼睛，视线一片模糊的黑暗，只能隐约看到上方油面晃动的、昏黄的光晕。
一个巨大的、燃烧着暗红血焰的阴影，正如同魔神般矗立在油池边缘，那双燃烧的血瞳穿透粘稠的油层，如同两盏来自地狱的探照灯，依旧死死地“钉”
在他们下沉的位置！
“操…老张…你他妈…坑死老子了…”
绝望的念头刚升起，胳膊上猛地传来一股大力！
是张清明！
他在旁边死死拽住了陈斌的胳膊，另一只手似乎也抓住了林薇薇。
三个人在粘稠的黑油中，如同拴在一起的蚂蚱，被那股力量强行拖拽着，朝着油池深处、远离那怪物视线的方向潜去！
冰冷的窒息感和滑腻的触感包裹着林薇薇，黑油钻进头发，糊住眼睛耳朵，那数百个疯狂搅动的“空壳子”
带起的暗流如同冰冷的水鬼之手，不断拉扯着她。
灵觉在这片怨毒粘稠的“海洋”
里几乎被彻底淹没，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麻木和一种被缓慢溶解的恐怖感觉。
唯有手臂上传来的、张清明那只手传来的坚定力道，成了这绝望深渊里唯一的浮木。
她死死反抓住那只手，用尽全身力气跟着下潜的方向蹬动双腿。
张清明憋着一口气，肺部火辣辣地疼。
左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拖着两个人在粘稠的黑油中奋力潜游。
视线一片漆黑，只能凭借方向感和对那股燃烧恶意的反向感知，拼命朝着油池中心、搅动最剧烈的区域游去。
那里“空壳子”
最多，带起的水流最乱，是唯一能暂时遮蔽那怪物恐怖视线的屏障！
粘稠的阻力大得惊人，每一次划动都如同在胶水中挣扎。
冰冷滑腻的黑油顺着皮肤往毛孔里钻，带来一阵阵诡异的麻痒和更深沉的寒意。
肺部的空气飞速消耗。
“咕噜噜…”
一串气泡从陈斌嘴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他挣扎的力道开始减弱。
快撑不住了！
就在张清明眼前也开始发黑时，左臂突然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是油池底部？不！
触感不对！
像是…金属管道？还是…
他来不及细想，猛地扯着两人朝那个方向沉去！
脚底果然触到了坚实的、覆盖着一层滑腻油泥的地面！
“下面！
”
张清明在粘稠的黑油中用尽全力发出含糊的嘶吼，同时拉着两人迅速蹲伏下去，将身体尽可能隐藏在油池底部翻腾的油浪和密密麻麻搅动的“空壳子”
腿脚之间。
几乎就在他们蹲伏下去的瞬间！
“轰——！
！
！
”
头顶粘稠的黑油猛地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排开！
一只覆盖着粘稠黑油、指甲尖锐如钩的巨大手爪，如同来自地狱的捕食者，狠狠抓进了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
带起的猛烈水流将周围的几个“空壳子”
都冲得东倒西歪！
手爪抓了个空，在粘稠的黑油中搅动了一下，似乎带着一丝困惑的停顿。
“嗬——！
！
！
”
油池上方传来那怪物充满狂怒和不解的咆哮！
燃烧的血焰穿透油层，如同探照灯般疯狂扫视着下方混乱的区域！
张清明死死按住挣扎着想冒头的陈斌，另一只手用力捏了捏林薇薇冰凉的手腕，示意绝对不要动。
三人紧贴着冰冷的池底，蜷缩在一处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阀门基座后面，屏住呼吸，任由粘稠冰冷的黑油包裹全身。
周围是无数双麻木搅动着的腿脚，如同一片诡异的水底森林。
“嗡…嗡…嗡哞…”
数百个“空壳子”
的诵经声依旧低沉而麻木地持续着，它们对头顶的暴怒和近在咫尺的“主料”
毫无所觉，依旧在疯狂地搅拌着这口巨大的怨毒油锅。
血眼怪物的咆哮和燃烧的视线在油池上方逡巡了十几秒，最终带着不甘的狂怒渐渐移开。
粘稠的黑油重新合拢。
张清明缓缓吐出一串细小的气泡，肺部火烧火燎。
他摸索着池底，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基座，还有旁边一个碗口大小的、被油泥覆盖的圆形凸起。
是泄油阀？还是…
就在这时，林薇薇冰凉的手指突然在他手背上急促地划动了几下。
黑暗中，她沾满黑油的小脸转向他，眼睛在昏黄的光晕下闪着惊悸的光，无声地用口型示意：
“下面…有路！
”
…………
黑油从头发、脸上往下滴落，发出“啪嗒、啪嗒”
的闷响。
张清明环顾四周，熟悉的琉璃坑壁反射着惨淡天光——城隍庙废墟。
他们竟从油库底下直接钻回了这里。
陈斌扶着膝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干呕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操…操操操…”
他抹了把脸，手上全是黑腻的污渍，“老张…下次…下次你再有这种跳油锅的‘妙计’…麻烦…提前吱一声…老子…老子宁愿被那红眼珠子瞪死…”
张清明拧着湿透的衣角，粘稠的黑油滴滴答答。
左臂活动如常，只是皮肤被那油泡得发皱发白，一股甜腻的腥气挥之不去。
“吱一声？那红眼珠子耳朵比狗还灵。
”
他喘着气，目光扫过这片被高温熔成琉璃态的废墟，“不跳，现在就是油锅里飘着的油渣。
”
林薇薇抱着胳膊，小脸煞白，嘴唇还在哆嗦：“感觉…那油…像活的…往骨头缝里钻…好冷…”
她突然指向琉璃坑深处，之前被半掩埋的黑铁印箱位置，“清明哥！
那箱子…在‘冒烟’！
”
两人立刻望去。
只见那方被张清明用圣旨官印强行“冻”
住的黑铁箱子，此刻缝隙里正丝丝缕缕地逸出灰黑色的寒气！
寒气触碰到坑壁上光滑的琉璃面，瞬间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白霜！
一股比油池更阴冷、更死寂的气息弥漫开来。
“妈的！
刚堵上窟窿，这边又漏了？”
陈斌烦躁地抓起地上半块砖头，“砸了它算了！
”
“别动！
”
张清明一把按住他，“砸了更麻烦！
这印箱连着百棺滩地下的‘枢’眼，它现在冒寒气，说明下面那被反调魔音重创的‘环心’…情况不对！
寒气是它散出来的‘死气’！
”
“死气？”
林薇薇打了个寒颤，“那东西…要…要彻底死了？还是…要变？”
“不知道。
”
张清明眼神凝重，盯着那丝丝缕缕的寒气，“但肯定不是好事。
老秦头最后的话还记得吗？‘炉子…该封火喽…’这寒气冒出来，不像封火，倒像是炉子要炸膛前的冷却…”
“封火…封火…”
林薇薇喃喃自语，灵觉如同被寒气刺激，猛地一颤，“殡仪馆！
秦大爷！
他…他好像知道什么！
他最后就在殡仪馆！
”
陈斌一愣：“那老酒鬼？早醉死过去了吧？”
“不一定。
”
张清明目光锐利起来，“他在殡仪馆守了一辈子，老吴搞那么大动静，他不可能真的一无所知。
他最后那句‘炉子该封火’，绝不是醉话！
走，回去找他！
他可能是唯一知道怎么‘封’这最后一口‘灶’的人！
”
三人拖着疲惫湿冷的身体，再次闯入死寂的殡仪馆。
那股焚烧油脂和消毒水的混合冷香，此刻闻起来格外刺鼻。
焚尸间门口，那口巨大的暗红血棺依旧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棺壁上残留着几道深刻的抓痕和干涸的暗色污迹。
“老秦头？”
陈斌压低声音喊了一句，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死寂无声。
林薇薇指向焚尸间角落，声音带着一丝不安：“他…还在那儿…但…感觉…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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