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从剑尖坠落，砸在石板上绽开如花，林玄风的狞笑还凝在嘴角，瞳孔却已涣散。云逸尘缓缓抽剑，虚影消散，火灵珠滚烫如烙铁，嵌在他心口尚未拔出。他单膝跪地，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喷在残卷之上。
那卷轴本是灰扑扑的破布，沾了血，竟缓缓泛起金纹。
“这是……”苏清绾扶住他肩膀，指尖刚触到卷轴边缘，就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掌心留下一道灼痕。
楚寒拄着残剑，喘着粗气凑过来：“别碰，这玩意儿认主。”他眯眼盯着那金纹游走的轨迹，忽然倒抽一口冷气，“这纹路……怎么跟四大家族的祖纹一个德行？”
慕容雪靠在断柱边，袖中蛊丝还在缓缓收回，闻言冷笑：“你才发现？《九曜真经》下卷，从来不是谁都能翻的闲书。”
云逸尘咬牙，将火灵珠从心口拔出，寒血混着热流顺着指尖滴落。他一手撑地，一手抓起残卷，哑声道：“我云家传承百年，怎会不认我？”
话音未落，卷轴自行展开，古篆浮现，金光暴涨。刹那间，一道残影自卷中冲出，手持断岳之刃，直劈云逸尘天灵！
“小心！”苏清绾惊呼。
云逸尘本能抬手格挡，火灵珠化盾，却被那残影一刀斩碎光幕，剑锋直抵眉心。千钧一发之际，他以指为笔，血为墨，在空中疾书一个“云”字——那是守墓人血脉独有的印契。
残影一顿，剑尖微偏，擦着他额角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非纯血……不得承！”残影怒吼，声如雷震，随即消散于卷中。
云逸尘闷哼一声，识海如遭重锤，眼前发黑，体内寒毒骤然逆冲，经脉像是被无数冰针穿刺。他踉跄后退，撞上断碑，冷汗涔涔而下。
“你疯了？”苏清绾一把扶住他，声音发颤，“刚才那一下，差半寸就魂飞魄散！”
“我……没事。”云逸尘抹去嘴角血迹，却觉五脏六腑都在抽搐，“这真经……为何反噬我？”
楚寒蹲下身，将残剑横放膝上，剑尖轻点真经一角。剑身微颤，竟与卷轴金纹同频共鸣。他眯眼道：“不对劲。这经文在‘认亲’，可你血脉里缺了点东西。”
“缺了？”云逸尘皱眉，“我云家嫡系，血脉纯正，怎会……”
“纯不纯，不是你说的算。”慕容雪缓步走来，目光冷峻，“当年云家先祖开启下卷，集齐四族信物，以血祭阵，才换来这半卷天书。你当它是大白菜，捡起来就能啃？”
苏清绾一怔：“四族信物？你是说……云、林、苏、慕容？”
“聪明。”慕容雪冷笑，“你以为林玄风为何非要抢火灵珠？你以为苏家为何世代守护医典？你以为我慕容家为何死守蛊玉不放？这些，都是钥匙。”
云逸尘呼吸一滞：“你是说，真经下卷的传承，需要四大家族的至宝共同开启？”
“不然呢？”慕容雪挑眉，“你以为上古大能那么好心，留个卷轴就走？这叫筛选，不是馈赠。你血脉不全，信物不齐，强行开启，就是自寻死路。”
楚寒点头：“难怪刚才那剑灵认都不认你，直接动手。它守的不是人，是规矩。”
云逸尘低头看着手中残卷，金纹流转，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握紧火灵珠，寒意顺着手臂蔓延，却压不住心口那股灼痛。
“可若不参悟真经，如何彻底封印魔尊？如何为云家报仇？”
“报仇？”慕容雪嗤笑，“你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想报仇？识海震荡，经脉冻结，再翻一次这卷轴，你轻则走火入魔，重则魂魄俱灭。”
苏清绾指尖搭上他腕脉，眉头越皱越紧：“不止是反噬……火灵珠与你心脉的共振在减弱，若不及时调和，本源会损。你不能再动用守墓人之血了。”
云逸尘闭眼，沉默良久。
风过废墟，吹动残卷一角，沙沙作响。
楚寒忽然道：“等等……刚才那剑灵说‘非纯血’，可没说‘非云家’。它排斥的，是血脉不全，而不是你这个人。”
“什么意思？”苏清绾问。
“意思是——”楚寒抬头，目光灼灼，“或许我们不用等四族信物齐聚，只要先稳住反噬，就能暂时参悟部分经文。”
慕容雪冷眼旁观，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玉质小蛊，通体幽蓝，隐隐有血丝缠绕。
“这是我慕容家祖传蛊玉，可压制血脉排斥，延缓反噬。”她将玉蛊抛给云逸尘，“但有个条件。”
“你说。”云逸尘接住，玉蛊入手冰凉，却让他识海稍安。
“找到四族至宝，集齐之日，我要亲眼看着你开启真经。”慕容雪盯着他，“我不想我慕容家的信物，被一个半路嗝屁的蠢货浪费。”
云逸尘凝视她片刻，缓缓点头：“一言为定。”
苏清绾接过玉蛊，以灵体之力探查，确认无毒无咒，才让云逸尘贴于心口。刹那间，玉蛊微光流转，与火灵珠交相辉映，体内躁动的寒毒终于平复几分。
“能走了。”楚寒撑起残剑，环顾四周，“这地方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祭坛石柱一根根崩塌，空间如镜面般扭曲。真经下卷在云逸尘手中微微震颤，似有抗拒之意。
“它不想被带出去。”苏清绾低声道。
“那就别问它想不想。”慕容雪冷笑，袖中蛊丝疾射而出，缠住云逸尘手臂，“走！”
楚寒以残剑为引，剑尖划地，残存的五灵阵纹浮现，短暂稳住空间裂隙。苏清绾扶住云逸尘，三人合力，拖着虚弱的他冲向出口。
就在踏出漩涡的刹那，云逸尘回首一瞥——那残卷在风中翻动，最后一行古篆缓缓浮现，金光一闪而逝：
“四钥未齐，命途已裂。”
荒谷夜风扑面，四人跌出空间裂缝，重重摔在乱石之上。远处群山如墨，星河低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云逸尘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残卷，火灵珠温热，玉蛊微凉，两种力量在体内交织，勉强压制着识海深处的剧痛。
“接下来……怎么办？”苏清绾轻声问。
楚寒喘着气，笑出声：“还能怎么办？四族至宝，云家、林家、苏家、慕容家，一家一家上门。”
“借？”慕容雪挑眉，“我慕容家的蛊玉，可不是借的。”
“那……抢？”楚寒咧嘴。
“你敢。”苏清绾瞪他。
云逸尘缓缓起身，拍去衣上尘土，将真经下卷收入怀中。火灵珠贴着心口，暖意微弱，却仍跳动如初。
他抬头望天，星河浩瀚，无边无际。
“先回苏家。”他声音低沉，“火灵珠需以医道温养，否则撑不过三日。”
苏清绾一怔：“可我爹……未必会……”
“他会的。”云逸尘看她，“因为你在他心里，比任何规矩都重。”
苏清绾抿唇，没再说话。
慕容雪冷哼一声：“别以为我听不懂你打什么算盘。你是想借苏家医典，确认火灵珠与血脉的关联吧？”
云逸尘不答，只是将手按在心口，那里，玉蛊与火灵珠同时发烫。
楚寒忽然道：“等等，你们有没有觉得……太顺利了？”
三人齐望他。
“林玄风死了，魔尊封了，真经到手，线索也有了。”楚寒挠头，“按常理，这时候该蹦出个神秘老头，说‘年轻人，你命中注定要集齐七颗龙珠’——可啥都没有。”
“你想蹦出个老头？”慕容雪冷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寒皱眉，“我是说，林玄风临死前那句话……‘你们真以为那魔尊只有一具分身’……他到底知道多少？”
风忽然停了。
云逸尘心头一跳，下意识摸向怀中真经。
残卷微颤，仿佛在回应什么。
他刚要开口，忽觉心口一痛，玉蛊骤然发烫，火灵珠光芒一闪，竟映出一行血字般的纹路，浮现在卷轴边缘：
“钥在血中，命在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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