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石碑碎片烫得像块烧红的炭，慕容雪猛地睁开眼，指尖还残留着方才刻下符文的余感。她没动，只是盯着祭坛中央那颗静止的晶核，心跳与它曾经的脉动隐隐重叠。
就在前一刻，地面银线突然亮起，三道光痕从不同方向汇聚而来，其中一道末端闪过的青光让她瞳孔一缩——那是苏家医修灵力独有的色泽。
“来得倒是挺准。”她低声嘟囔，抬手拍了拍衣角的灰，“再晚点，我可就要收门票了。”
话音未落，远处雾障微微晃动，一道素白身影踏碎虫壳残骸，疾步而至。苏瑶月眉心微蹙，掌心泛着淡青色光晕，显然一路都在调息压制体内暗伤。
“你没事？”她一开口便是关切。
“要真有事，还能坐这儿等你们开茶话会？”慕容雪翻了个白眼，却还是把怀里那颗醒神丹递了过去，“喏，提提神，待会儿云逸尘来了还得听他讲大道理。”
苏瑶月接过药丸，刚要道谢，忽然察觉脚下银线又是一颤。这次是金红色剑意波动，凌厉霸道，如裂空长虹。
下一瞬，虚空炸开一道裂口，云逸尘从中踏出，肩头还挂着半截断裂的锁链，显然是从某个禁制中硬生生挣脱出来的。他落地时脚步略沉，右臂垂在身侧，袖口渗出暗红。
“你受伤了！”苏瑶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冲上前。
“皮外伤。”他淡淡一句带过，目光已扫向祭坛，“这地方……和我娘留下的遗卷记载一致。”
“别急着认亲。”楚寒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人未到，手中一块锈迹斑斑的铜片先飞了过来，“看看这个。”
云逸尘接住铜片，眉头一挑。那上面刻着的纹路，竟与苏家医典封底的星图如出一辙。
“你在哪找到的？”
“机械阵眼那儿。”楚寒跃上祭坛边缘，靴底踩碎几片干枯虫壳，“那堆铁疙瘩不是死物，它们在‘呼吸’——每九息一次，和苏姑娘你记录的脉动频率完全对得上。”
苏瑶月立刻取出玉简：“我在毒雾里感应到的波动，持续时间为九息一轮回，中间有一息空档。当时只觉得奇怪，现在看来……这些看似无关的东西，其实都在同步运转。”
“不止。”慕容雪站起身，将晶核共鸣的事说了出来，又掏出石碑碎片，“我母族传承的《蛊经》，源头居然是守护天地平衡的仪式。那些蛊虫不是害人用的，是专门吞食乱流、修补裂隙的。”
云逸尘眼神一凝：“所以家族遗训里说的‘九曜归位，断龙启钥’，指的根本不是开启什么宝藏，而是重新封印即将崩塌的地眼。”
“地眼在哪？”楚寒问。
“命途交汇之处。”云逸尘缓缓道，“我爹临终前说过八个字——非人非物，乃因果之眼。我一直不懂，直到现在。”
四人同时看向祭坛中心。
那里，原本黯淡的晶核不知何时又浮现出一行细纹，正是那句：“守者归位。”
“等等。”苏瑶月忽然蹲下身，手指轻触地面银线，“这些纹路刚才动过。它们不只是地图，更像是某种呼应机制——谁靠近关键节点，对应的线路就会亮起。”
楚寒眼睛一亮：“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都被引到了不同的枢纽点？”
“而且是特意安排的。”慕容雪冷笑，“不然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四个？云逸尘背负云家血仇，我继承守者血脉，苏瑶月精通医道能感知生命律动，楚寒这家伙……”她顿了顿，“居然能听懂铁块打嗝。”
楚寒耸肩：“机关术讲究的是节奏与规律，你们那叫天赋，我这叫职业病。”
“但问题来了。”苏瑶月抬头，“既然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核心，那真正的根源在哪里？总不能让我们满世界乱撞吧？”
云逸尘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块焦黑的石碑残片。它一出现，慕容雪怀中的那块立刻剧烈震颤起来。
“这是……另一半？”她瞪大眼。
两人将碎片拼合，刹那间，一道银光自接缝处迸发，投射在空中，化作一幅完整的山川图景。图中标记着三座古塔、一座深渊，以及一条蜿蜒如龙脊的山脉。
“断龙渊。”云逸尘指着北方最深的那道沟壑，“这里就是命途交汇之处。”
“可你怎么确定？”楚寒凑近看，“万一这只是个陷阱呢？林玄风巴不得我们往坑里跳。”
“不是猜的。”云逸尘指尖划过图中标记的一处凹陷，“我娘留下的遗卷上有句话：‘地眼藏于龙首断颈之下，唯有双碑合一，方见天机指引’。现在碑合了，图也出来了，方向明确。”
苏瑶月仔细看着地图，忽然发现底部隐约浮现四个小字——因果之眼。
“和晶核上的铭文一样。”她低声道，“这不是巧合。”
“所以我们的任务是赶去断龙渊，重启封印？听起来像是给老天爷修屋顶。”慕容雪啧了一声。
“准确说是防止整个天地塌下来。”楚寒收起铜片，语气难得认真，“机械阵眼的能量源来自地底，如果断龙渊真是核心，那所有异常现象都能解释通了——蛊虫失控、空间撕裂、机关复苏，全是因为封印松动导致力量外泄。”
“可我们这么贸然过去，会不会触发什么防御？”苏瑶月仍有些犹豫。
“不去才更危险。”云逸尘握紧手中长剑，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我已经躲够了。家族覆灭那天，我没能力反抗；师门被逐那天，我只能低头逃命。但现在不一样。”
他转向三人，目光逐一掠过：“我知道你们各有顾虑。但如果我们现在退了，将来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不只是我们这一界，还有无数平行时空，都会因为这道裂缝而湮灭。”
空气一时安静。
“说得跟真的一样，搞得我不去都不行了。”慕容雪撇嘴。
“你要是怕了，可以留下。”楚寒笑。
“谁怕了！”她瞪眼，“我只是提醒你们，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苏瑶月轻轻握住云逸尘的手：“我去。”
楚寒拍拍肩上的尘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顺便看看那堆铁疙瘩最后连着啥。”
四人围立场中，各自将真气注入拼合后的石碑。银光暴涨，虚空中那幅地图愈发清晰，断龙渊的位置被重重标注，宛如一颗跳动的心脏。
“走吧。”云逸尘收起石碑，转身面向北方。
就在此时，远方天际骤然翻涌起一片黑云，狂风卷着沙石呼啸而来，吹得众人衣袍猎猎作响。
楚寒眯眼望去：“那方向……是通往断龙渊的必经之路。”
“有人在等我们。”慕容雪冷笑，“八成是林玄风派来的探子。”
“那就让他等着。”云逸尘一步踏出，脚下地面龟裂，“正好拿他试剑。”
苏瑶月紧随其后，手中玉简微光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楚寒检查了一遍随身携带的机关零件，确认无误。慕容雪则悄然放出几只隐匿蛊虫，先行探路。
四人并肩而立，站在祭坛边缘，目光齐齐望向北方深渊。
风更大了。
云逸尘抬起左手，握住了剑柄。
剑鞘上，一道新鲜的划痕正缓缓渗出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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