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榜坡回来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拉着柳方,到县医院蹲人。
我们直接来到大脸妹的病房。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大脸妹的伤已经接近痊愈,主治医生说,再休养上个把星期,她就可以出院了。
对此,大脸妹是很高兴的。她对我和柳方说,打内心里,是感谢政府和公安机关的。这次住院,她一分钱都没有花,而且她之前本身就有的一些疾病,医院也给顺手治疗了。
虽然,她的一边胸脯被打瘪,气球变冬瓜。
面对我们,大脸妹很坦诚,她毫不忌讳地说着自己的病情,包括一些在外人看来属于隐私的病症,都坦荡地说给我们听,仿佛就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我猜想,这或许是职业原因吧。
她什么样的人免疫见过,还怕讲点胸脯的问题?
大脸妹说,因为这伤势,她是再也无法从事过往的职业了。不过这样也好,她也能趁机下定决心,找一个正经的职业,好好走完人生剩下的旅程。
让我最诧异的还是大脸妹告诉我,通过这一次事件,她发现被人尊敬是一种很好的感觉,这种感觉给了她好好生活下去的动力。
她讲,以前感觉被需要,是臭男人的几快乐;而现在感觉被需要,是一种全社会的敬佩。
从骨子里发出的赞赏,不一样。
这种坦诚,让我感动。我也能感觉得到,这个贩卖快乐的小姐姐,真的有种脱胎换骨的变化。
所以,如果我们能解决她哥哥的问题,那最好不过。
要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找到他哥哥,那个叫周处的混混。
大脸妹说,她住院以后,他哥哥就很少来找她了,毕竟有伤在身的她不可能接客,也就不可能找得到钱。找不到钱了,对于她哥哥来说就没了价值。
不过,那个叫周处的混蛋倒不是没有来过,只是每次来都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大脸妹什么时候能给他挣钱。
这些话听得我火大,天底下竟然有这样恶毒的兄长?这还配做人吗?
我内心暗暗发誓,定治此僚。
柳方也在一边出谋划策,在给大脸妹谋划出院后的生活,一会建议她去开一个蛋糕店,一会又说摆夜市摊能来快钱。后来又想了想,建议大脸妹还是到沿海去打工比较合适,因为那样就能摆脱她家那个混账大哥。
我也是纳闷了。
作为一个月收入不到三千的辅警,柳方自己的稀饭都还没有吹凉,去给别人瞎操什么心?
有这能耐,咋不先想想,怎样把自己过得更好一点呢。
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大脸妹还是拒绝了柳方的提议,她说沿海打工的事缓缓吧,家里还有一个即将入土的老爹呢,就算那老混蛋整天酗酒,把她心爱的母亲给打走了,但那确实是生她养她的人,能陪伴着走人生最后一程,也算是不留遗憾。
这就是人生,无奈中的无奈。
我们闲聊了近两个小时,直到管床医生来巡房,大脸妹的哥哥也没有出现。
“看来,今天他是不会来了。”大脸妹叹了一口气。她给了我们一个地址,是她哥哥经常落脚的地方,让我们去撞撞运气。
邛山县城的城中村。
灵山村,坐落在笔架山镇最中心的位置。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前,是整个邛山县最繁华的地方。不过随着城市的发展,现在逐渐地被周边地带拉开差距,变成了最落后的城中村。
污水横流的小巷,有老人在杂物堆积的小砖房里晒太阳;林立遍布的电线杆上盘着错综复杂的老旧电线,水泥杆子上贴满了重金求子和开锁等广告;矮小的水泥房里,时不时还冒出一两个小发廊,几个衣着暴露的小姐姐极不讲究地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跟我们打招呼,问要不要玩一玩。
城市的发展其实跟人一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中国大多数的老城都躲不过这样的结局。因为不愿意改变,最终反而变成了城市苔斑和牛皮癣。
我和柳方踩着污秽水渍,穿过密密麻麻的小巷子,最后来到了一栋村民自建房前。
大脸妹给的信息,他哥哥平时就跟一帮青皮仔居住在这里。
这是一栋有六间三层的房子,是本地村民所建。看得出来,房东早就搬离了这个杂乱的地方,把房间全部租赁给了打拼在这个城市最下层的牛鬼蛇神。
早上九点,阳光已经洒在了这个城市的大部分土地,可是这里还是阴沉沉的。农民工们早就出门搬砖,孩子们也早早读书去了,大多数人都还蜷缩在被窝里,只有在忙早运动的妇女发出压抑不住的闷喊,才给楼房赋予了一点生机。
周处他们住在三楼最里面的那个房间,我和柳方径直走了上去,长长的走廊上。一间间出租房的外面,摆满了各种餐具,有电池炉,也有老式的煤炉,头天吃饭没洗的碗铺满一地,锅子里还有残留的饭菜,引来一群群的苍蝇聚集。
楼道上,有一个满眼眼屎的老婆婆,正在老式煤炉上煮着一锅猪下水,眼见我和柳方走上来,她就朝我们激动地大声叫嚷。
因为老人家牙齿全掉了,说话不清不楚的,我大致就听到她是在骂,说是昨天晚上又有人偷偷换了她的煤球,害她早上起来重新生火。
瞎老太挥着鸡爪一样干瘪的手,朝我嘶吼,说你们这些烂崽,早点滚出去,不要在这里搞东搞西的。
看来,她也是被这些青皮崽烦得不行。
我们懒得管老太婆的咆哮,直接来到最后一个房间门口。
门腐朽得不行,用的是插销式的锁,不过并没有锁上,柳方轻轻一推,门就咯吱一声打开了。
呃……
在门开的那一刹那,酒味、烟味、脚臭味、呕吐物的异味,外加一种奇奇怪怪的类似肥皂水的味道奔涌而来,直扑面门,让人感觉跟掉进了放满烂红薯的地窖一样,半天缓不过气来。
在门外吹了一阵子风,我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一点。
“我的天,太猛了。”正当我还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时候,柳方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这小子,都不等我一下,就窜进房间去了。
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我也赶忙进门。
我,差点没被房间里的情景惊掉下巴。
不足二十平方的房间里,除了摆得有一张床之外,就是一大片榻榻米。
再无他物。
整个房间望去,都是瞎混的人。
床上横躺着三个人,两女一男。地上的榻榻米上,排了七个人,四男三女,一样的状况。
你们,是在开趴体吗?
柳方推门进去的动作,不算重但是也绝不算轻,可是满屋子的人,就是没有半点反应。只有一个鼻子上穿了个环的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眼神迷离地倒头就睡。
“嗑药了。”柳方说。
然后他抓起榻榻米上最靠近门的一个染了彩色头发的小子,啪啪就给了两耳光。
“我热你娘勒。”受到疼痛的刺激,彩毛小青皮顿时醒了过来,他捏着拳头,朝柳方面门就挥了过来。
不过,这种长期嗑药的角色,不要说柳方了,就算我,都能一个打六个。
彩毛小青皮被柳方一个反手擒拿,按在了地上,发出杀猪一样的叫声。这也惊醒了一屋子的人,尖叫声、喊叫声乱作一团。
女的去找衣物蔽体,男的则呼叫着向我们冲过来。
不过,面对这些渣渣,我真的可以一打多。我不是专业散打队员,但是确实也练过。
一分钟不到,地上就躺了两个人,其中一个被打得无法动弹,另外一个骨头稍微硬一点的,则被我踩了脚下。至于剩下那两个毛小子,早就跟姑娘们抱一堆去了。
“老实点,知道不。”我脚下发力,让被踩在榻榻米上的男子再次发出痛苦的叫声,然后恶狠狠地问他,说哪一个是周处,给老子滚出来。
“三害儿不在这里。”可能是吃了教训,我脚下这小子也乖了,他说老大,你能不能轻点,做人要讲道理嘛,三害儿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的,根本就不在这里。
“那他哪里去了?”听到这青皮的回答,我顿时就有点窝火,娘的情报错误啊,我要找的人居然不在?
“你们是搞囊的,要着三害儿做哪样?”我脚下的青皮刚准备回答问题,却被柳方手中的彩毛青皮给抢答了。
呵呵,这样小子还有点防备之心嘛。
“叫你说话了吗?”对于这种人,柳方也是下手一点都不手软,他又给了彩皮青毛两耳光,说你给老子闭嘴。
彩皮青毛顿时无语。
“我收账,妈的欠我们的钱不还。”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编了个理由忽悠起来,说狗日的周处还欠了我们一大笔钱,不找他等着你帮还吗?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脚下的青皮立马就接嘴说,怪不得三害虫昨天说有人追他的账,死活要回家卖林子呢。
回家卖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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