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曦,三人已离开玉龙山庄十余里。
白无瑕走在最前面,脚步虚浮。自从吐出那条血蛇后,他的右手开始发生可怕的变化——指尖变得透明如玉,阳光能穿透皮肉照出骨骼的轮廓。更诡异的是,这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手腕蔓延。
前面有个镇子。沈墨心指向远处炊烟,我们得找人看看白兄的手。
俞青锋摇头,从怀中取出青铜碎片。碎片此刻滚烫如火炭,上面的龙纹清晰得仿佛要活过来。先找剑冢。他指向西北方一片寸草不生的石林,碎片在指引那个方向。
白无瑕突然停下,竖瞳骤缩:有埋伏...七个人...不,八个...他痛苦地抱住右臂,玉化的部位泛起诡异的红光,血蛇宗...和...玄衣卫?不可能...萧天绝明明已经...
话音未落,箭矢破空声已至!俞青锋青霜剑出鞘,剑气如幕挡下三支黑箭。几乎同时,七个血袍人从道旁草丛跃出,胸前绣着栩栩如生的血蛇图案。
交出玉公子!为首的血袍人声音嘶哑,面具下露出一双蛇瞳,龙君等他很久了!
沈墨心赤霄剑横扫,逼退两名扑来的血蛇宗弟子:你们龙君不是躺在地宫里吗?
血袍人怪笑:那不过是龙君蜕下的皮!他甩出三枚血红飞镖,真正的龙君大人早已——
飞镖在半空炸开,化作一团红雾。雾中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一个玄衣人鬼魅般闪现,长剑贯穿了血袍人咽喉!其余血蛇宗弟子见状,竟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喷血化雾遁走。
听雪楼办事,闲人退散。玄衣人收剑入鞘,掀开兜帽——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眉目如刀,腰间悬着块听雪楼令牌,却比沈墨心那块多了一道金边。
沈墨心瞳孔骤缩:大师兄?
青年冷笑:叛徒也配称兄道弟?他剑指沈墨心,楼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俞青锋横剑挡在沈墨心前面:你们听雪楼也要抢青铜碎片?
碎片?青年嗤笑,我们要的是他!剑尖突然转向白无瑕,龙君最完美的容器!
白无瑕踉跄后退,玉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抓向自己心口。俞青锋见状,青霜剑青光暴涨,一招星河倒悬直取青年咽喉。青年不躲不闪,腰间突然飞出一柄短剑——竟也是赤霄剑!
双剑相击,火花四溅。沈墨心失声惊呼:赤霄是双生剑?
孤陋寡闻。青年攻势如潮,赤霄本是一对,雌剑在你手,雄剑在我这。今日正好合璧献给龙君!
俞青锋突然变招,青霜剑以《天机诀》第七式长虹贯日直刺青年手腕。青年被迫回防,却不防沈墨心从侧面突袭,雌剑在他肩上划出一道血痕。
好一对狗男女!青年暴退数步,突然吹响口哨,那就别怪我以多欺少了!
山林间顿时响起密集的脚步声,少说有二十人正在逼近。青年得意一笑,却见白无瑕突然抬头,玉化的右手直指他眉心:东南方三十丈,有块虎形巨石...躲在那里的人,是你主子吧?
青年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龙君——
话未说完,白无瑕已经冲向所指方向!俞青锋和沈墨心急忙跟上,留下青年在原地惊疑不定。
穿过灌木丛,果然看见一块形如卧虎的巨石。石后站着个戴斗笠的老者,正是之前在村里赠药的玉姓老人!见三人追来,他不慌不忙地摘下斗笠,露出一张与地宫玉尸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张脸是活的,眼睛转动时带着蛇类的冰冷。
无瑕,我的孩子。老者张开双臂,回到父亲这里来。
白无瑕如遭雷击,玉化的右手剧烈颤抖:你...不是...
我当然是你父亲。老者柔声道,玉龙山庄主玉无瑕,二十年前为求长生修炼秘术,不得不暂时离开你...他指向白无瑕玉化的手臂,看,你正在继承我的力量!
沈墨心剑锋直指老者:胡说!地宫日记明明写着——
写着我想让人知道的事。老者——或者说龙君——轻笑,就像我故意让血蛇宗那些蠢货以为地宫里的是我真身...他突然变脸,无瑕!难道你感觉不到血脉呼唤吗?
白无瑕跪倒在地,玉化已经蔓延到肘部。俞青锋扶住他,发现他皮肤温度低得吓人。
龙君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笛:来,跟父亲回家。你体内的玉龙血脉已经觉醒,再不回去会痛死的...
笛声响起,白无瑕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玉化的手臂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线,如同血管般搏动。更可怕的是,这些红线正顺着肩膀向心脏位置蔓延!
住手!俞青锋青霜剑脱手飞出,直取龙君咽喉。龙君不躲不闪,笛声一转,青霜剑竟在半空凝滞!
年轻人,你父亲没教过你吗?龙君冷笑,青霜剑本就是玉龙山庄之物,是俞啸天从我这里偷走的!
沈墨心突然挥剑斩向白无瑕后背!剑锋未至,剑气已切断数条红线。白无瑕的惨叫戛然而止,瘫软在地。
聪明。龙君赞赏地看向沈墨心,不愧是俞啸天的种,一眼就看出关键。他笛声再起,但你们能切断多少?
更多红线从白无瑕体内钻出,如蛛网般将他包裹。俞青锋咬牙捡回青霜剑,发现剑身纹路竟与红线走向完全一致!
哥,双剑合璧!沈墨心突然喊道,用那招!
俞青锋会意,两人同时跃起,青霜赤霄在空中交叉。剑光如虹,竟将漫天红线斩断大半!龙君闷哼一声,笛声出现片刻凝滞。
趁此机会,俞青锋背起昏迷的白无瑕:
三人跌跌撞撞冲进石林。龙君没有追来,但他的声音如附骨之疽般追着他们:无瑕,你逃不掉的...玉龙血脉觉醒后,你会自己回来找我...
石林深处寸草不生,怪石嶙峋如剑指天。青铜碎片在此刻烫得几乎拿不住,俞青锋只能把它嵌在青霜剑格上。剑身顿时青光大作,照亮了石林中央的圆形空地——
七座剑碑环绕着一座石台,台上插着一柄布满青苔的石剑。碑文已经模糊,但最中央那座碑上二字仍清晰可辨。
找到了...沈墨心搀扶着白无瑕,剑冢...
白无瑕突然睁开眼,玉化的右手自动指向石剑:拔出来...快...
俞青锋上前握住石剑剑柄,用尽全力却纹丝不动。沈墨心也试了试,石剑如同长在石台中一般。
唯有剑心通明者方可拔剑。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剑碑后传来。走出来的竟是个侏儒老者,身高不足四尺,背上却负着一柄比他还高的巨剑,你们三个,谁的心最干净?
沈墨心剑指老者:你是谁?
剑冢守墓人。侏儒拍拍背上巨剑,也是你们父亲的老朋友。
俞青锋警觉起来:你认识我父亲?
俞啸天,玉无瑕,还有我,当年是结义兄弟。侏儒语出惊人,可惜玉无瑕痴迷长生之术,偷练玉龙功走火入魔...他指向白无瑕,那孩子是玉无瑕的亲儿子,也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白无瑕痛苦地蜷缩起来:不...我父亲是白...
白鹤年不过是收养你的人。侏儒叹息,二十年前玉龙山庄惨案,是玉无瑕自己导演的。他需要所有人的血来完成邪术,却唯独舍不得亲儿子...
沈墨心突然想起什么:那地宫里的玉尸...
是玉无瑕的替身。侏儒点头,他用血蛇宗秘术把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半人半蛇,不老不死...他看向白无瑕,但他需要一具完美的身体才能真正重生,所以选中了自己的儿子。
俞青锋握紧青霜剑:怎么阻止他?
拔剑。侏儒指向石台,这是俞啸天留下的,只有心意纯粹之人能拔出。
白无瑕艰难地爬到石台边,玉化的右手按在石剑上:我...来试试...
令人惊讶的是,石剑竟然微微晃动!但随即白无瑕就惨叫起来——接触石剑的部位开始龟裂,仿佛玉石遇到克星。
不行,你体内玉龙血脉太浓。侏儒拉开他,你们两个,一起试试。
俞青锋和沈墨心对视一眼,同时握住剑柄。青霜赤霄自动出鞘半寸,剑光映在石剑上,苔藓纷纷脱落,露出下面青铜色的剑身——那根本不是石剑,而是用青铜伪装的!
用力!侏儒大喊。
两人全力一拔,青铜剑应声而出!剑身中空,里面赫然是最后一块青铜碎片。与此同时,七座剑碑同时亮起纹路,与青霜赤霄的剑纹呼应,在空中交织成完整的星图。
星图旋转间,一个模糊的虚影逐渐成形——正是俞啸天!虚影开口,声音如同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剑心不灭,玉龙可斩...无瑕吾弟,回头是岸...
虚影消散后,青铜剑彻底碎裂,露出藏在剑柄中的一页金箔。侏儒接过金箔,念出上面的字:
玉龙非龙,剑冢非冢。七剑齐聚,可斩心魔。
白无瑕突然指着远处:他们来了...
石林入口处,龙君带着血蛇宗和听雪楼的人马正在逼近。更可怕的是,白无瑕的玉化已经蔓延到肩膀,他的右眼也开始变得透明...
侏儒迅速将金箔塞给俞青锋:带着这个去寒潭找七剑奴,他们会帮你们集齐七剑!说完拔出背上巨剑,我挡住他们,你们从剑碑后面走!
沈墨心背起白无瑕,俞青锋则收好金箔和青铜碎片。三人刚跑到最末一座剑碑后,就听见侏儒的怒吼和激烈的打斗声。
碑后果然有条隐蔽的小路,通向幽深的山洞。进入山洞前,俞青锋回头望了一眼——龙君正站在星图残留的光影中,仰头大笑。阳光穿透他半透明的身体,在地上投下蛇形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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