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心镜的入口是剑碑底部一道发光的裂缝。
沈墨心抱着赤霄青霜剑,站在裂缝前踌躇不前。裂缝中飘出的寒气冻得她睫毛结霜,镜面反射出的却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两个纠缠不清的白无瑕虚影——一个玉化严重却眼神温柔,一个人形完整却目光冰冷。
怕了?玉清霜在她身后冷笑,冰魄剑尖轻点她后背,现在退缩还来得及。
沈墨心没有回头:我只怕镜中的真相会粉碎你的骄傲。
伶牙俐齿。玉清霜冰魄剑一挑,撩起沈墨心一缕发丝,像极了月奴那个女人。
这句话让沈墨心猛地转身:你认识我娘?
玉清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进镜便知。她突然推了沈墨心一把,两人同时跌入镜中!
天旋地转中,沈墨心感到怀中剑身滚烫。再睁眼时,已置身奇异空间——这里没有天地之分,无数记忆碎片如星辰悬浮,每个碎片里都是白无瑕的身影。有幼时练剑的,有月下独酌的,甚至还有...与玉清霜执手相看的。
这是师兄的记忆海。玉清霜声音忽然变得柔软,她伸手触碰那个执手相看的碎片,三百年前,剑阁赏梅宴...
碎片在触碰下展开成完整画面:年轻的白无瑕与玉清霜在梅林中并肩而立,他执她手,将一枚玉簪插入她发间。玉清霜笑靥如花,白无瑕却目光游离,频频望向远处——那里隐约有个女子背影,身形像极了月奴。
你看,他送我定情信物。玉清霜痴迷地抚摸画面,那时我们已私定终身...
沈墨心皱眉,赤霄青霜剑突然震颤。她福至心灵,将剑尖轻点碎片——画面顿时扩展,露出被玉清霜刻意忽略的部分:当玉清霜转身后,白无瑕立刻收起笑容,将碰过她的手在袍子上擦了擦,目光追随着远处那个女子背影。
玉清霜突然挥剑击碎画面,你篡改了记忆!
更多碎片被气浪震开,如雪花般飞舞。沈墨心捕捉到其中一片——白无瑕深夜潜入某个院落,窗内烛光映出月奴剪影。他抬手欲叩窗,却又放下,只在窗外站到天明。
原来如此...沈墨心心头一震,哥对娘...
闭嘴!玉清霜冰魄剑横扫,寒气冻结了数十个碎片,月奴那贱人!仗着阁主宠爱,勾引师兄!她剑尖突然指向沈墨心,你也是孽种!知道为什么白无瑕对你特别吗?因为你根本就是——
赤霄青霜剑突然脱手飞出,直刺玉清霜咽喉!不是沈墨心操控,是剑中的白无瑕在愤怒。玉清霜闪身避过,冰魄剑与飞剑相击,金铁交鸣声中,整个记忆空间剧烈震荡!
师兄!你护着她?玉清霜难以置信地看着震颤的双剑,三百年前你为月奴挡剑,现在又要为这小贱人伤我?
沈墨心趁机召回剑,剑入手刹那,一段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月夜,白无瑕跪在初代剑仙面前。老者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与月奴私通?那丫头体内的隐星剑魄就是证据!白无瑕叩首:师父明鉴,弟子与月奴清清白白。隐星剑魄是弟子为克制玉龙邪气特意移植...撒谎!剑仙怒斥,明日赏梅宴,你若不与清霜定亲,我就亲手废了月奴!
记忆中断。沈墨心浑身发冷:所以...婚约是假的?
假的?玉清霜凄厉大笑,我为他守剑三百年,换你一句假的?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竟有个透明窟窿,看!这是当年为他挡天劫留下的!他承诺过,来世必偿!
窟窿中没有心脏,只有一团跳动蓝光。沈墨心惊愕发现,那光芒与赤霄青霜剑中的剑魄同源!
你的心...
早给了他。玉清霜冰魄剑直指沈墨心,现在,该你还了!
剑气如瀑袭来!沈墨心横剑格挡,却被震飞数丈。赤霄青霜剑发出痛苦嗡鸣,两个白无瑕的虚影被迫出剑身,在冲击波中摇摆不定。
玉清霜趁机抓向那个眼神温柔的虚影:师兄,跟我走!我找到保存你记忆的方法了...
休想!沈墨心不顾伤势扑去,赤霄剑火喷涌而出。火焰与冰魄剑气相撞,炸开漫天光雨。光雨中,未被冻结的记忆碎片突然汇聚,组成一段全新画面——
年轻的月奴在密室产子,白无瑕在门外焦急踱步。婴儿啼哭响起时,他冲入门内,从接生婆手中接过襁褓,泪流满面地亲吻婴儿额头。画面一转,月奴又将另一个襁褓交给俞啸天:师兄,这个孩子...拜托你了。
沈墨心如遭雷击:那是...我和俞青锋?
不错。玉清霜阴冷道,你和那小子都是孽种!只不过你继承了月奴的隐星剑魄,他继承了白无瑕的青霜剑骨。她冰魄剑突然变招,直刺沈墨心丹田,今日我就断了这肮脏血脉!
生死关头,沈墨心突然想起月奴教的《引魂曲》。她弃剑不用,指尖在剑身快速拨动,奏出一段清越剑鸣。音波荡开,玉清霜的攻势顿时凝滞!
更神奇的是,两个白无瑕的虚影在琴音中开始融合!玉化部位褪去,露出完整人形。他睁开眼睛,目光清澈如初:心儿...
沈墨心泪如雨下。
白无瑕的虚影飘到她面前,玉指轻抚她泪痕:别哭...我记起来了...他转向玉清霜,眼神复杂,清霜,对不起。当年利用你是我不对,但我的心...从未给过你。
玉清霜如遭雷击,冰魄剑当啷落地:你说...什么?
我爱月奴。白无瑕的虚影轻叹,从她十二岁入剑阁,到我兵解那日...从未变过。
玉清霜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窟窿中的蓝光暴涨!她拾起冰魄剑,剑身竟生出无数冰刺:那我这三百年的等待算什么?!
就在她即将暴走的刹那,镜外突然传来俞青锋的惨叫!沈墨心分神刹那,玉清霜的冰魄剑已到胸前!白无瑕的虚影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冰剑贯穿虚影胸口!
虚影开始急速玉化,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去找...青锋...他...也是你...
话未说完,虚影彻底玉化,碎成无数光点。赤霄青霜剑自动飞回沈墨心手中,剑身温度骤降,白无瑕的意识再度陷入沉睡。
你杀了他!沈墨心怒视玉清霜。
不,我救了他。玉清霜冷笑,现在他的记忆永远停留在爱我的时候了。她突然捏碎胸口的蓝光,至于你...永远别想离开这面镜子!
蓝光碎片化作无数冰锥,从四面八方刺向沈墨心!千钧一发之际,镜面突然裂开,一道青光破空而至——是俞青锋的青霜剑!剑后拖着长长的血线,显然主人受伤不轻。
沈墨心抓住剑柄,双剑交叉。赤霄火与青霜气融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冰锥在热浪中消融,玉清霜被气浪掀飞,撞在镜面上呕出蓝色液体。
你...你们...她看着双剑合璧的光华,突然惨笑,原来如此...青霜赤霄本就一对...就像你们父母...
镜面轰然破碎,现实世界的景象涌入——俞青锋半跪在剑碑前,胸口插着血蛇宗主的龙角杖;玄武剑奴的残躯倒在血泊中;而灰船首领正与听雪七剑奴厮杀,保护着中央的剑碑。
最令人心惊的是,剑碑上的刻字正在变化,原本的天机非剑后面,缓缓浮现新的血字:
「剑奴重生日,血月降临天」
玉清霜的声音从背后幽幽传来:晚了...血蛇老祖已经唤醒碑下剑奴...你们都要死...
沈墨心回头,只见玉清霜的身体正在融化,化作蓝色液体渗入镜面裂缝。她最后的表情竟是解脱:师兄...这次...我真的...等累了...
随着她彻底消失,冰魄剑自动飞向赤霄青霜剑,三剑在空中交汇,融合成一柄全新的长剑——剑身赤红如血,剑脊霜纹如泪,剑格处白无瑕三字清晰可见。
沈墨心握剑的刹那,白无瑕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心儿...这是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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