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晨雾还未散尽,萧承煜便已策马来到城南。他特意换了一身素色长衫,腰间只悬一枚青玉,刻意敛去了将军的威仪。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起几只早起的麻雀。
就是这里了。他在茶寮前勒住缰绳,抬头望着那块松风茶寮的匾额。昨日那缕琴音仿佛还在耳畔萦绕,让他鬼使神差地再次来到这个地方。
茶寮刚开张,伙计正忙着擦拭桌椅。见有客至,连忙迎上来:客官来得早,里面请!
萧承煜微微颔首,目光却扫向厅内:昨日那位抚琴的姑娘...
哦,您说砚娘啊。伙计会意一笑,她每日辰时来,这会儿应该快到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萧承煜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藕荷色罗裙的女子抱着琴囊款款而来。晨光透过薄雾洒在她身上,衬得那素净的面容愈发清丽。
砚姑娘早!伙计热情招呼,这位客官专程来听您抚琴呢。
苏清砚脚步微顿,抬眼看向萧承煜。那双杏眸如秋水般澄澈,却带着几分警惕。她昨日就注意到这位气度不凡的客人,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让她心生戒备。
不敢当。她微微欠身,声音如清泉击石,奴家琴艺粗浅,恐污了贵客清听。
萧承煜拱手还礼:姑娘过谦了。昨日偶然听得一曲《松风吟》,余音绕梁,今日特来请教。
听到《松风吟》三字,苏清砚指尖微微一颤。这是她父亲生前最爱的曲调,其中暗藏家国情怀,寻常人只当是寻常山水之音。眼前这人...
既如此,奴家献丑了。她不动声色地走向琴台,将琴囊轻轻放下。
茶寮里陆续来了几位早客。苏清砚焚上一炉檀香,素手调弦。萧承煜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要了壶碧螺春。
琴音渐起,是一曲《鹤鸣九皋》。苏清砚低垂着眼帘,指尖在弦上翻飞。那琴音时而清越如鹤唳,时而低沉似幽谷回响。萧承煜端着茶盏的手悬在半空,竟忘了饮。
曲至中段,忽闻门外一阵喧哗。几个锦衣少年拥入茶寮,为首的身着金线蟒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
哟,这不是定北将军吗?那少年一眼认出萧承煜,夸张地拱手,将军好雅兴,大清早来这市井之地听曲儿?
琴音戛然而止。苏清砚抬眸,正对上萧承煜瞬间冷峻的面容。方才还温润如玉的公子,此刻眉宇间已凝起肃杀之气。
小侯爷。萧承煜放下茶盏,声音不疾不徐,本将休沐之日,难道还要向兵部报备行踪不成?
那被称作小侯爷的少年讪笑两声,目光却转向琴台:这琴娘倒是标致,难怪将军...
铮——一声锐响,苏清砚的指甲划过琴弦,打断了轻佻的话语。她起身福了一礼:奴家身子不适,先行告退。说罢,抱起瑶琴就要离开。
萧承煜突然起身:姑娘且慢。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素帕,轻轻放在琴台上,方才那曲《鹤鸣九皋》,第三段的泛音处略有滞涩,许是琴轸需要调试。
苏清砚怔住了。能听出这个细微瑕疵的,绝非寻常听客。她迟疑片刻,终是低声道:多谢公子指点。
小侯爷等人见状,悻悻地找了个角落坐下。萧承煜望着苏清砚离去的背影,目光深沉。那方素帕上,绣着一株墨松——正是定北军暗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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