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寺旧档的铜钥匙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苏清砚将它紧紧攥在手心,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窗外,第一缕晨光刚刚爬上窗棂,茶寮的伙计们还未起身,整个院落静得出奇。
已经三天了。萧承煜站在窗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外面的街道,兰芷依然下落不明。
苏清砚将钥匙收入贴身的荷包:我总觉得事情太过蹊跷。兰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就像...
就像有人故意安排的一样。萧承煜接过她的话,眉头紧锁,我派去监视太常寺的人回报,那里的守卫比平日增加了一倍。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忧虑——他们的行动可能已经暴露。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沉默。
砚娘!不好了!是茶寮的伙计阿福,声音里带着惊慌。
苏清砚迅速开门,只见阿福满头大汗,衣衫不整:怎么回事?
前、前院...阿福气喘吁吁,有人往咱们茶寮门口泼粪,还砸了招牌!客人们都被吓跑了!
萧承煜一个箭步冲出门去,苏清砚紧随其后。前院的景象令人震惊——茶寮门口一片狼藉,恶臭扑鼻,写着清音茶寮的匾额被砸成两半,散落在地。几个常客捂着鼻子站在远处观望,指指点点。
什么时候的事?萧承煜沉声问道。
就、就刚才,阿福结结巴巴地说,来了五六个蒙面人,动作很快,等我们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跑了。
苏清砚蹲下身,仔细查看地上的污物,突然瞳孔一缩:这不是普通的粪水...她指向污物中一些细小的黑色颗粒,里面掺了毒鼠药。
萧承煜脸色骤变,立即下令:所有人不得触碰这些污物!阿福,快去请大夫来!
就在这时,街角传来一阵骚动。一队衙役气势汹汹地走来,为首的捕头高声喝道:清音茶寮涉嫌贩卖毒茶,奉府尹大人之命,即刻查封!
苏清砚猛地站起:荒谬!我们茶寮经营多年,从未...
少废话!捕头粗暴地打断她,有人举报你们在茶中下药,已有数人中毒。这是搜查令!他抖开一张盖着官印的文书,在苏清砚面前一晃。
萧承煜上前一步,挡在苏清砚身前:这位捕头,本将军可以作证,茶寮绝无此事。
捕头见到萧承煜,态度稍缓,但依然强硬:将军恕罪,小的也是奉命行事。府尹大人说了,证据确凿,必须彻查。
苏清砚注意到捕头身后站着几个陌生面孔,其中一人眼神阴鸷,正死死盯着她。那人见她望来,迅速低下头,但那一瞬间的对视已让苏清砚背脊发凉——她认得那种眼神,和那日在茶楼追杀兰芷的黑衣人如出一辙。
要查便查,苏清砚突然改变态度,语气平静,但请捕头明察,莫要冤枉好人。
捕头哼了一声,挥手示意衙役们开始搜查。茶寮被翻得底朝天,客人们惊慌逃离,伙计们被集中到院中问话。混乱中,那个阴鸷男子悄悄溜进了后院。
萧承煜敏锐地察觉到异常,向苏清砚使了个眼色,两人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后院小屋前,阴鸷男子正试图撬开苏清砚存放古琴的密室。萧承煜一个箭步上前,剑已出鞘三寸:阁下这是做什么?
男子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狞笑道:将军何必多管闲事?这茶寮涉嫌下毒,小人只是奉命搜查证据。
苏清砚冷笑,府尹派来的衙役都在前院,阁下又是奉了谁的命?
男子脸色一变,突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刺苏清砚心口!萧承煜早有防备,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匕首应声落地。男子惨叫一声,捂着手腕连连后退。
说!谁派你来的?萧承煜剑尖直指男子咽喉。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突然咬破了藏在口中的毒囊,转眼间口吐白沫,倒地抽搐。苏清砚急忙上前查看,却已回天乏术。
死士...萧承煜面色凝重,看来有人不惜杀人灭口也要找到那把钥匙。
前院的骚动仍在继续。两人回到前院时,捕头正拿着一包东西从厨房出来,满脸得意:找到了!这就是毒药!
苏清砚定睛一看,那是一包她从未见过的褐色粉末:这不是我们茶寮的东西!
赃物在此,还敢狡辩?捕头厉声道,来人,把茶寮一干人等全部带回衙门!
萧承煜正要阻拦,苏清砚却轻轻拉住了他的衣袖,低声道:别冲动,这是陷阱。他们就是想逼你动用将军特权,好参你一本。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
我没事,苏清砚坚定地说,你先去找太常寺的线索,我自有办法脱身。
捕头已经不耐烦地催促起来。苏清砚深吸一口气,主动伸出双手:我跟你们走,但我的伙计们与此事无关。
捕头犹豫了一下,点头同意。就在苏清砚被带走的那一刻,她与萧承煜交换了一个眼神——那里面包含了太多未说出口的话。
茶寮被贴上了封条,萧承煜站在街角,目送苏清砚被押走的背影,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权臣赵弘的阴谋。自从他们在朝堂上公开质疑当年苏家冤案,赵弘就视他们为眼中钉。
将军...一个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萧承煜转身,发现是茶寮的小伙计阿福,他躲在巷子深处,满脸惊恐。
阿福?你怎么在这里?
砚娘让我把这个交给您。阿福递过一个绣着青竹的荷包,她说您看了就明白。
萧承煜打开荷包,里面正是那把铜钥匙,还有一张字条:月圆之夜,旧院相候。钥匙藏于琴底,勿落他人之手。——清砚
萧承煜心头一震——苏清砚早就料到会有此劫,提前将钥匙转移了。他摸了摸荷包,发现夹层中还有东西,取出一看,是一小撮茶叶。
这是...
砚娘说,这是给您的提示。阿福小声道,她说您泡了这茶就懂了。
萧承煜若有所思地收起茶叶,拍了拍阿福的肩: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风波过去再说。
回到将军府,萧承煜立即命人备水泡茶。当热水注入茶杯,茶叶舒展开来,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气——这不是普通的茶叶,而是太常寺祭祀专用的清心茶,只有太常寺的官员才能拿到。
太常寺...萧承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立即召集心腹,布置了两件事:一是派人去府衙打点,确保苏清砚在狱中不受委屈;二是准备夜探太常寺。根据苏清砚的提示,铜钥匙要开的很可能不是废弃的旧档库,而是现任太常寺卿赵弘私人书房中的某个柜子——因为赵弘正是当年参与审理苏家案子的刑部侍郎之一!
夜幕降临,萧承煜换上一身夜行衣,腰间别着那把铜钥匙。临行前,他望向窗外的月亮——再有两日便是月圆之夜,而苏清砚还在狱中。他必须尽快找到证据,才能救她出来,才能揭开当年的真相。
将军,副将低声提醒,太常寺守卫森严,您一个人太危险了。
萧承煜摇摇头:人多反而容易暴露。况且...他摸了摸腰间的钥匙,这把钥匙关系重大,我必须亲自去。
与此同时,府衙大牢中,苏清砚静静坐在潮湿的草垫上。牢房外,狱卒们喝酒划拳的声音隐约可闻。突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停在了她的牢门前。
苏姑娘...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苏清砚抬头,看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站在铁栏外。女子左右张望了一下,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从栏杆缝隙中递了进来。
这是...苏清砚没有接。
兰芷姑娘让我来的。女子低声道,她说你会需要这个。
苏清砚心头一震:兰芷?她在哪?
她很安全。女子将匕首放在地上,明日午时,会有人来劫狱,你做好准备。
不等苏清砚再问,女子已匆匆离去,消失在黑暗的走廊尽头。苏清砚捡起匕首,发现刀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字。
窗外,乌云遮月,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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