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点完毕，她对着通讯器说道，声音冷静得不像刚从生死边缘回来，十二辆坦克，六辆运兵车，全部瘫痪。敌军650人，无生还者。
通讯器里传来几声欢呼，但她已经切断了耳麦。
铁路快步走来，军靴踩在泥泞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右臂不自然的姿势上停留了一秒：受伤了？
她摇头，甩掉发梢的水珠，动作牵动了肋骨的伤，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没有。
王国安从一辆侧翻的坦克后冒出来，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得晃眼的牙齿。他拍了拍张胜寒的肩膀，力道大得足以让普通人踉跄，但她纹丝不动。你这身手，真是鬼见了都怕。刚才那下侧翻躲避炮击的动作，我打赌连一些老兵们都做不出来。
张胜寒没有回应，只是将目光投向远处。李军、汤原和小豆子正在敌军物资堆放处翻找着什么，不时传来惊喜的欢呼声。小豆子高高举起一箱罐头，像个孩子似的蹦跳着。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但这笑容转瞬即逝，如同流星划过夜空一般短暂。紧接着，她的面庞又迅速恢复到了那种冷峻而严肃的神情。
对于她来说，胜利的喜悦就像夜空中的烟花，虽然绚烂夺目，但却转瞬即逝。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她深知生存的艰难和无常。今天的胜利并不意味着明天的安全，每一场战斗都是生死较量，只有活着走下战场，才是真正的胜利。
“走，回去。”她简洁地说道，然后转身准备迈步走向临时营地。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一只手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
这只手的主人是王国安，他的力道并不重，但却充满了坚决。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撒娇的意味：“小寒——”
张胜寒眉头微皱，直接用力将自己的胳膊从王国安的手中挣脱开来。她的眼神如同寒冰一般冰冷，毫无感情地看着王国安，说道：“正常说话。”
王国安显然被张胜寒的反应吓了一跳，他有些尴尬地讪讪收回手，然后指了指不远处那几辆受损较轻的坦克和运兵车，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能不能收拾一下？我想要。”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渴望，仿佛那些坦克和运兵车是他梦寐以求的宝贝一般。接着，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特别是那辆苏式坦克，主炮看起来还能用。”
铁路扶额，无奈地叹气：你不想要什么？上次差点把我们整个营地暴露。
张胜寒转身审视那些钢铁巨兽。雨水在装甲上流淌，冲刷着弹痕和血迹。她太了解王国安对这些大家伙的痴迷了，就像了解自己枪械的每一个零件。沉默几秒后，她向王国安伸出手：去取我的工具过来。
王国安眼睛一亮，迅速打开耳麦：强勇！赶紧带着你小寒姐的工具箱过来！我们要有坦克和运兵车了！
通讯器那头的强勇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惊到了，结结巴巴地确认：现、现在？可是排长说——
现在！立刻！马上！王国安几乎是对着耳麦吼叫，然后得意地冲张胜寒眨眨眼，新人就是磨叽。
张胜寒没理会他的兴奋，径直走向那辆t34坦克，轻巧地攀上炮塔，坐在湿漉漉的装甲上。她从口袋里摸出半块压缩饼干，咬了一小口，机械地咀嚼着，目光却不断扫视坦克的损伤部位。雨水顺着她的下巴滴落，但她似乎浑然不觉。
二十分钟后，强勇气喘吁吁地跑来，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异常沉重的黑色工具箱。他是个瘦高的年轻人，脸上还带着新兵特有的紧张和稚嫩。
报、报告！工具拿来了！他敬了个不太标准的礼，然后好奇地打量着坐在坦克上的张胜寒，呃...需要我帮忙吗，小寒姐？
张胜寒跳下坦克，落地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她的肋骨被炸了的坦克炮管的碎片撞了，虽然不严重，但足以让任何正常人龇牙咧嘴。
张胜寒的手指在工具箱锁扣上轻轻一拨，一声脆响，箱盖应声弹开。强勇瞪大了眼睛——箱内工具排列得如同手术器械般精确，每一把扳手、每一根探针都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在雨中折射出奇异的光芒。
看着学。张胜寒甩掉手上的雨水，转向那辆炮管歪斜的t-85坦克。就在她指尖触碰到装甲板的瞬间，整个人气质骤变——仿佛一位钢琴大师面对挚爱的乐器，每一个动作都突然变得行云流水。
她像幽灵般滑入坦克底部，强勇赶紧跟上，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张胜寒的双手在复杂的机械结构中穿梭，速度快得几乎出现残影。她不需要思考，仿佛这台战争机器的每一条管线、每一颗螺丝都早已烙印在她的脑海中。
燃油泵堵塞...她喃喃自语，左手已经卸下一块沾满油污的滤网，右手同时从工具箱中抽出一根细长的金属探针。三下精准的戳刺，滤网上的杂质簌簌落下。
强勇正想凑近看个仔细，张胜寒已经滑向炮塔基座。炮塔旋转齿轮缺了三齿...她眉头微蹙，手指在齿轮组上轻轻掠过，就像医生在检查伤患。突然，她转头对远处的王国安喊道：三号车炮塔齿轮组，拆过来！
王国安立刻会意，带着李军奔向另一辆被炸断履带的坦克。张胜寒继续检查，指尖在电路板上轻点：火控系统主板烧了...她突然停下，转向强勇：工具箱第三层，红色标记的备用主板。
强勇手忙脚乱地翻找，差点打翻整个箱子。当他终于找到那块贴着t-85控标签的电路板时，张胜寒已经徒手拆下了损坏的部件。强勇注意到她的指甲缝里渗出了血丝——那些金属边缘锋利得像刀片，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小豆子！张胜寒头也不抬地喊道，检查二号车的悬挂系统，我需要完整的液压减震器！
唐豆像只敏捷的兔子般蹿向指定坦克。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年轻士兵此刻神情专注，动作麻利地开始拆卸作业。强勇惊讶地发现，整个小队仿佛变成了一个精密机械的组成部分，而张胜寒就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主控系统。
王国安和铁路也没闲着，前者像个兴奋的孩子一样围着张胜寒打转，后者则警惕地警戒四周，尽管战斗已经结束，但战场上永远充满变数。
搞定。张胜寒最后拧紧一颗螺丝，从坦克底部滑出来，浑身沾满油污和泥土。她拍了拍坦克的履带，试试。
王国安迫不及待地钻进驾驶舱。几秒钟后，坦克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炮塔缓缓转动起来。强勇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这怎么可能？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些损坏...在团里时，至少需要一个维修班两天时间...
铁路轻笑一声，拍了拍强勇的肩膀：士兵。在这里，不可能只是别人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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