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晨光初透,朱翊钧将一份名单推过御案。张惟贤垂首细看,眉心渐蹙。
“司礼监随堂太监三人,御马监监督二人,南京镇守太监田义……”张惟贤指尖抚过墨迹,“皇上欲将此十二人尽数革职查办?”
“不止。”朱翊钧负手而立,“冯保称病告假,其掌印之职朕已准了。司礼监暂由秉笔张宏署理。这份名单上人等,三日内必须离京赴任。”
张惟贤沉吟:“雷霆手段,恐生变故。冯保在宫中根基深厚……”
“正因根基深厚,才要连根拔起!”朱翊钧转身,目光锐利,“朕已命锦衣卫暗中监控各衙。张宏是你举荐之人,朕信得过。如今要借东南东风,将这宫禁内外清扫干净。”
他取出一份密旨:“你亲自去办两件事:一,着王守敬即日进兵双屿,务必生擒徐海;二,传谕南京守备衙门,命田义即刻返京述职。”
张惟贤接过密旨:“若田义抗旨?”
朱翊钧冷笑:“那便是自绝于朝廷。朕已密令南京兵部侍郎暗中接掌城防。”
……
杭州总督行辕,王守敬将密旨传阅沈沧澜。
“皇上决心已定。”王守敬指着海图,“双屿岛地势险要,强攻难下。徐海凶狡,必在航道暗设障碍。”
沈沧澜凝视海图:“卑职前日审讯俘获倭寇,得知每月望日,徐海会派船队往普陀山补充淡水。三日后正是望日,可半途设伏。”
“善!”王守敬击案,“你率水师精锐截击,务求全歼。本督亲率大军佯攻双屿,牵制其主力。”他取出令箭,“此战关系东南大局,许胜不许败!”
“卑职领命!”沈沧澜接过令箭,“另有一事……按察使周廷玉连日称病不出,其子周显前夜潜逃出城。”
王守敬目光一寒:“果然沉不住气了。不必打草惊蛇,本督倒要看看,还有哪些人会跳出来。”
……
南京守备府,田义将茶盏摔得粉碎。
“返京述职?分明是调虎离山!”他揪住传旨太监衣领,“冯公公何在?”
太监战战兢兢:“冯掌印……病重休养,司礼监现由张宏公公署理。”
田义踉跄退后,面色灰败。幕僚低声道:“公公,京中传来消息,锦衣卫正在清查各监局……我们安排在漕运衙门的几个干儿子,昨日都被带走了。”
“好个朱翊钧!好个张惟贤!”田义咬牙切齿,“这是要赶尽杀绝!”他猛地抓住幕僚,“备快马!立即送信去双屿,让徐海……”
“报——”亲兵仓皇闯入,“杭州方面战船百艘已抵镇江,王守敬发出檄文,说……说要清君侧,铲除通倭逆党!”
田义瞳孔骤缩:“他们敢栽赃本公通倭?”
幕僚急道:“公公,此刻离京才是上策!我们在海上尚有十余条战船,不如暂避锋芒……”
“避?”田义狞笑,“本公经营南京十载,岂是任人拿捏之辈!”他抽出令箭,“传令各卫所紧闭城门,没有本公手令,一兵一卒不得调动!再派人盯紧兵部衙门,若有人异动,格杀勿论!”
……
长江口外,海雾弥漫。
沈沧澜立在舰首,望着远处隐约出现的船队。赵铁低报:“大人,倭船九艘,正往普陀山方向。”
“传令各舰依计行事。”沈沧澜握紧刀柄,“记住,留几个活口,尤其要擒住头目。”
战鼓擂响,明军战船如利剑劈开波浪。倭寇发现被围,慌忙转向,却已陷入包围。箭雨倾泻,火铳齐鸣,海面顷刻化作血战场。
沈沧澜亲率跳帮队攻上主舰,刀光闪处,倭寇纷纷倒地。一名头目模样的壮汉狂吼扑来,被沈沧澜侧身避开,反手刀背重击其膝。壮汉跪地惨嚎,立时被军士捆缚。
战事渐息,赵铁押着俘虏过来:“大人,擒获倭首小岛次郎,据说是徐海心腹。”
沈沧澜凝视这个满脸凶悍的倭寇:“徐海在双屿有多少兵力?布防如何?”
小岛次郎啐出血沫:“休想从我这里……”
刀光一闪,他耳边飞溅鲜血。沈沧澜刀尖抵住他咽喉:“说,或死。”
望着那双冰寒眼眸,小岛次郎终于崩溃:“双屿……有战船三十艘,倭兵八百……都在东侧港湾……”
……
南京城暗流汹涌,田义闭门拒旨的消息传回京师。朱翊钧震怒,当廷下旨革去田义所有职衔。而此刻的杭州港,得胜归来的沈沧澜正将海图铺在王守敬面前。
“双屿布防已明。”沈沧澜指尖划过图纸,“东侧虽险,西面悬崖有小路可攀。卑职愿率死士夜袭,与大军里应外合。”
王守敬抚掌大笑:“天助我也!此战若胜,东南可定!”他郑重取出令符,“本督予你五百精锐,三日后子时,务必夺下西崖烽火台。”
沈沧澜单膝跪地接过令符,眼中锐芒如星。窗外战船云集,桅杆如林,一场决定东南命运的大战即将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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