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折子的光在潮湿的空气里颤了颤，映得青灰色的砖石墙壁上，蛇形雕刻的影子忽明忽暗。林幽刚走出石板坠落的区域，靴底还沾着碎石与沙粒，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石阶上青苔的滑腻 —— 这通道比他想象的更深，走了近百级石阶，依旧看不到底，只有滴水声在前方的黑暗里反复回荡，像是某种单调的咒音。
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不是因为热，而是因为紧绷的神经。刚才的流沙与石板陷阱已经足够凶险，此刻通道两侧的墙壁上，那些原本以为只是装饰的蛇形雕刻，越看越不对劲 —— 蛇首的方向全都朝着通道深处，蛇口微微张开，里面似乎藏着什么，只是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小心点。” 林幽低声对自己说，将短刀握得更紧了些。石影的刀在之前扎进墙壁时，刃口磕出了一个小缺口，此刻在火光下，那缺口泛着冷光，倒像是某种警示。他放慢脚步，火折子举得更高，视线扫过每一个蛇形雕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布囊里的墨玉 —— 那墨玉自从嵌入巨石后，就变得有些温热，此刻贴在掌心，像是在隐隐提醒着什么。
突然，前方的通道里传来 “hiss” 一声轻响，不是风声，也不是滴水声，更像是…… 蛇鳞摩擦地面的声音。林幽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火折子的光向前探去。黑暗里，一道细长的影子正从通道深处缓缓游来，鳞片在火光下泛着暗绿色的光，头部呈三角形，一双眼睛是死寂的灰白色 —— 是蛇！而且看体型，比他在沙漠里见过的任何蛇都要粗，足有孩童手臂般粗细。
可更让他心惊的是，那蛇游到离他约十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蛇首微微抬起，对着他的方向。紧接着，通道两侧墙壁上的蛇形雕刻，竟同时亮起了幽绿色的光！蛇口张开，露出里面细小的孔洞，林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 “咻咻” 的破空声 —— 数十支泛着暗绿色的毒箭，从蛇口孔洞里射了出来，直指他的全身！
“不好！” 林幽瞳孔骤缩，身体猛地向左侧扑去，同时将火折子向右侧扔出 —— 火折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照亮了更多毒箭的轨迹，密密麻麻，像一张绿色的网，根本避无可避！他的后背重重撞在墙壁上，疼得他闷哼一声，可手里的短刀却没停，挥起刀身，挡向最靠近的几支毒箭。
“叮！叮！” 毒箭撞在刀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箭头断裂，掉落在石阶上，溅起细小的火星。可毒箭太多了，他的手臂很快就被划开了两道口子，伤口处传来一阵灼烧般的疼痛 —— 箭上有毒！林幽咬紧牙关，想要后退，却发现身后的墙壁突然开始移动，青灰色的砖石缓缓合拢，将他的退路堵死！
“是联动机关！” 林幽的心沉了下去。毒箭从前方和两侧射来，退路被封，他被困在了这不足两丈宽的通道里。那只暗绿色的蛇还在前方游弋，蛇首微微晃动，像是在观察他的动向，又像是在等待毒箭将他射倒。他的手臂越来越麻，毒性正在扩散，挥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又一支毒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钉在身后的墙壁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就在这时，那只暗绿色的蛇突然猛地向他扑来！蛇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张开的蛇口露出两颗泛着寒光的毒牙，腥气扑面而来。林幽此刻已经没有力气躲避，只能举起短刀，对着蛇首狠狠刺去 —— 可他的手臂太麻了，动作慢了半拍，蛇身一扭，躲过了刀身，反而缠上了他的左腿！
“嘶 ——” 蛇鳞摩擦着裤腿，冰冷的触感传来，紧接着，他感觉到腿上传来一阵剧痛 —— 蛇牙咬在了他的小腿上！毒性比之前的箭毒更强，瞬间就蔓延到了全身，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手里的短刀 “哐当” 一声掉落在石阶上，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
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林幽的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石影的遗愿，“过去之镜” 的秘密，还有 “深渊之眼” 的仇…… 他还什么都没做到，就要死在这地下通道里，被毒箭和毒蛇分食？不甘心！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抬起手，去摸布囊里的墨玉，可手指刚碰到布囊的带子，就再也动不了了。
毒箭还在射来，离他只有几步远了。林幽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反而听到了一阵 “叮叮当当” 的清脆响声，像是玉石相击，又像是刀剑划破空气。他疑惑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通道深处的黑暗里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子，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裙摆上没有沾染丝毫尘埃，像是用月光织成的。她的头发用一根银色的发簪束起，垂在身后，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手里握着一把细长的剑，剑身是半透明的，泛着淡淡的蓝光，像是冰雕成的，却又比冰更锋利。
女子走到他身前，没有看他，而是抬起剑，对着射来的毒箭轻轻一挥。蓝光闪过，那些毒箭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纷纷被斩断，掉落在石阶上，断口平整，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紧接着，她看向缠在林幽左腿上的暗绿色蛇，剑眉微蹙，手腕轻轻一转，剑身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蓝光闪过，蛇身瞬间被切成了两段，掉落在地上，蛇血溅在石阶上，泛着暗绿色的泡沫，很快就凝固了。
林幽看得呆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 —— 没有多余的动作，每一剑都恰到好处，轻盈得像是在跳舞，却又带着致命的威力。那女子的动作很轻，连裙摆都没有大幅度晃动，可每一次挥剑，都能精准地破解机关，斩杀毒蛇，仿佛这凶险的通道在她眼里，只是一条寻常的小路。
女子解决完毒箭和毒蛇后，才转过身，看向瘫坐在地上的林幽。她的眼睛很亮，像是盛着星光，却又带着一丝清冷，目光落在他小腿的伤口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蛇毒蔓延得很快，再不处理，会伤及心脉。”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春风拂过湖面，带着一种空灵的质感，和这阴暗潮湿的通道格格不入。
林幽这才回过神来，想要开口道谢，却发现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他的身体越来越麻，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只能勉强看到女子蹲下身，从腰间的白色布袋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淡绿色的药丸，递到他嘴边。“张嘴。”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幽犹豫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也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在这危机四伏的地下古城里，突然出现一个实力超群的白衣女子，难免让人心生戒备。可他现在中毒已深，若是不接受她的帮助，恐怕真的活不过今晚。他看了一眼女子清澈的眼睛，没有看到恶意，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将药丸咽了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凉的气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很快就蔓延到全身。原本灼烧般的疼痛渐渐消失，麻木感也减轻了不少，视线也清晰了一些。林幽撑着墙壁，慢慢坐直身体，看向女子：“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在下林幽。不知姑娘高姓大名？为何会在此地？”
女子站起身，将瓷瓶收回布袋里，手中的剑轻轻晃动了一下，剑身上的蓝光渐渐褪去，变成了普通的银白色。“我叫白素。” 她的目光落在通道深处，声音平静，“来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件家族遗物 ——‘过去之镜’。”
“过去之镜？” 林幽心中一动。他此行的目标，也是 “过去之镜”！这个白素，竟然和他的目标一样？他警惕地看着白素，问道：“姑娘也知道‘过去之镜’在这古城里？”
白素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墙壁上的蛇形雕刻，指尖轻轻拂过雕刻的蛇首，动作轻柔，像是在触摸一件珍贵的文物。“我家族的古籍里记载过，‘过去之镜’藏在沙漠地下的古城中，由‘盲蛇’一族守护。这座古城，就是古籍中记载的‘无瞳城’。” 她顿了顿，转过头，看向林幽，“你呢？你也是为了‘过去之镜’而来？”
林幽没有立刻回答。他不知道白素的底细，也不知道她是否可信，贸然说出自己的目的，可能会带来危险。他想了想，含糊地说：“我是为了寻找一位故人留下的线索，据说线索就在这古城里。至于‘过去之镜’，我也是刚听说。”
白素没有追问，只是轻轻 “嗯” 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通道深处。“这通道里的机关，都是按照‘盲蛇’一族的阵法布置的，后面还有更凶险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单凭你一人，很难走下去。”
林幽心中一凛。他知道白素说的是实话。刚才的毒箭和毒蛇已经让他险象环生，若是后面还有更厉害的机关，他确实难以应对。可和一个陌生女子同行，也同样危险。他看着白素，试图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什么，可她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的清冷，像一层薄薄的冰。
“你想怎么样？” 林幽问道，握紧了掉在地上的短刀，重新握在手里。
白素转过头，看着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我提议，暂时结盟。” 她说，“我们的目标都和这古城有关，同行的话，既能互相照应，也能更快找到目的地。等到了‘过去之镜’的所在地，我们再各凭本事争夺，如何？”
林幽沉默了。结盟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可他还是有些犹豫。白素的实力太强了，若是她心怀不轨，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她的身份太神秘了，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对古城和 “过去之镜” 如此了解，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突然传来一阵 “轰隆隆” 的响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在移动。白素的脸色微微一变：“是‘石化蝰蛇’的声音。它们是守护通道的守卫，比刚才的毒蛇厉害得多，一旦被它们的毒液喷到，会瞬间石化。”
林幽的心也提了起来。石化蝰蛇？听起来就不好对付。他看了一眼白素，又看了一眼通道深处越来越近的响声，知道自己没有太多时间犹豫了。“好，我答应结盟。” 他说，“但我有一个条件，若是途中发现对方有恶意，结盟立刻解除。”
白素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像是冰雪初融，让她清冷的气质多了几分柔和。“可以。” 她说着，转身向通道深处走去，“走吧，石化蝰蛇快要来了，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找到安全的地方躲避。”
林幽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发麻的腿，紧随其后。他看着白素的背影，白色的衣裙在黑暗的通道里格外显眼，像是一盏明灯，指引着方向。他不知道这个结盟是否正确，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危险在等着他们，可此刻，他只能选择相信白素 —— 至少在面对石化蝰蛇之前，他们是同伴。
通道深处的响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 “嘶嘶” 的蛇吐信声。白素的脚步没有加快，依旧保持着平稳的速度，手里的剑再次亮起淡淡的蓝光。“等会儿看到石化蝰蛇，不要看它们的眼睛，它们的眼睛能迷惑人心。” 她一边走，一边提醒道，“用刀或者剑攻击它们的七寸，那里是它们的弱点。”
林幽点了点头，将短刀握得更紧了。他看着白素的侧脸，在火折子的光线下，她的轮廓柔和而坚定，眼神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冷静和从容。这个叫白素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她的家族，又和这 “无瞳城”、“过去之镜” 有着怎样的联系？
一连串的疑问在林幽的脑海里盘旋，可他没有时间细想。因为此刻，通道深处的黑暗里，已经出现了两对泛着黄色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蛇吐信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了。
白素停下脚步，转过身，对林幽说：“准备好了吗？它们来了。”
林幽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火光下，他看到白素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别怕，有我。” 她说完，转身冲向了黑暗里的那双黄色眼睛，剑光一闪，如流星划破夜空，照亮了通道深处的景象 —— 两条巨大的石化蝰蛇，正盘踞在石阶上，蛇身粗如水桶，鳞片泛着暗灰色的光，蛇口张开，露出里面泛着绿色的毒液。
林幽握紧短刀，也跟着冲了上去。他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而他和白素的结盟，也将在这场战斗中，接受第一次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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