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远侯府的演武场，今日格外热闹。
青石板铺就的广场四周，围满了侯府的子弟、管事和下人。高台上，坐着几位气息沉稳的身影，居中的是面容威严、不怒自威的镇远侯姜震山，他身旁坐着几位族老和管事。
家族小比，对于资源有限的侯府而言，是检验后辈、分配资源的重要场合，也是各房子弟扬名立万、争取更多关注的机会。
姜语焉随着人流，默默走到演武场边缘，属于庶出和不受宠子弟的区域。她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衣，在众多绫罗绸缎中显得格格不入，瞬间吸引了不少或明或暗的目光。
“啧，她还真敢来？”
“一个凡体废柴，来了也是自取其辱。”
“听说前几天她把四少爷顶撞了？真是不知死活……”
“看她那样子，怕不是走个过场就要晕倒吧？”
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嘲讽如同针一般刺来。姜语焉却恍若未闻，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迅速分析着环境、人员以及潜在的威胁。这是特种兵的本能。
她的视线在高台上略微停顿。镇远侯姜震山，原主的父亲，此刻面无表情，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几位族老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场下的纷扰与他们无关。
“冷漠，才是最大的残忍。” 姜语焉心中冷笑。原主在这个府里，感受不到丝毫亲情，只有赤裸裸的实力为尊。
很快，她找到了目标——人群前方，被几个跟班簇拥着的姜明浩。他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锦袍，意气风发，感受到姜语焉的目光，他立刻恶狠狠地瞪了回来，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无声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姜语焉只是淡淡地移开目光，如同看空气。这种无视，让姜明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肃静！” 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走到场中，声音洪亮，“家族小比，现在开始！规矩照旧，抽签决定对手，点到为止，不得故意伤人性命！”
抽签开始。姜语焉抽到的是一根刻着“丙七”的竹签。
比试进行得很快，场中拳脚相交，灵力（对于大多数人而言）碰撞，引来阵阵喝彩或叹息。姜语焉安静地看着，将每个人的招式、力量、速度特点记在心里。这些侯府子弟，大多在练气初期到中期徘徊，招式在她看来，华而不实，破绽百出。
“丙组七号，姜语焉！对阵，丙组八号，姜武！”
轮到她了。
当她的名字被念出时，全场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
“哈哈哈，姜武？那个傻大个？虽然脑子不太好使，可也是练气二层的体修啊！”
“这废物怕不是要被一拳打飞吧？”
“我赌她撑不过三息！”
姜武是个身材壮硕、面容憨厚的少年，他挠了挠头，看着走上场的、瘦弱的姜语焉，瓮声瓮气地说：“三、三小姐，你认输吧，我怕伤着你。”
姜语焉看着他，眼神平静：“不必，出手吧。”
她的镇定，让姜武愣了一下，也让场下的哄笑声更大了。
裁判示意开始。
姜武低吼一声，如同蛮牛般冲向姜语焉，砂钵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捣她的面门。这一拳力道十足，若是以前的姜语焉，绝对非死即残。
场下，姜明浩脸上已经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然而，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拳，姜语焉不退反进！
她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以一个极其诡异刁钻的角度侧滑半步，恰好避开拳风最盛之处。同时，右手并指如剑，体内那微薄却凝练的光之能量瞬间凝聚于指尖，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银芒，精准无比地点在姜武手腕的某个穴位上！
军中格杀术——截脉！
“呃啊！” 姜武只觉得整条手臂瞬间一麻，磅礴的力量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泄去，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而就在他失去平衡的瞬间，姜语焉的左脚如同鬼魅般探出，轻轻一勾。
“噗通！”
壮硕如牛的姜武，就这么在全场呆滞的目光中，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
整个演武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上那个依旧平静站立的青衣少女。
发……发生了什么？
姜武，练气二层的体修，被……被凡体废柴姜语焉，一招放倒了？
还是用这种近乎戏耍的方式？
“不可能！” 姜明浩第一个跳起来，脸色铁青。
高台上，一直闭目养神的镇远侯姜震山，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姜语焉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裁判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高声宣布：“丙组七号，姜语焉，胜！”
没有欢呼，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
姜语焉没有理会这些，她甚至没有多看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的姜武一眼，只是平静地走下场地，回到原来的位置，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技巧，可以弥补力量的不足。而战斗智慧，远胜蛮力。” 这是她信奉的准则。
接下来的几场比试，众人似乎都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气氛有些诡异。
姜语焉又经历了两场比试，对手都是练气一二层的旁系子弟。她依旧没有动用多少光之能量，仅凭精妙绝伦的格斗技巧、对身体极限的掌控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或借力打力，或攻击关节弱点，或利用环境干扰，皆是以弱胜强，轻松取胜。
她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游鱼，在对手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闲庭信步，总能找到最微小的破绽，一击制胜！
再也没有人敢嘲笑她。那些曾经鄙夷的目光，此刻充满了惊骇、疑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个姜语焉，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废物吗？她用的，根本就不是侯府传授的任何一种武技！那是什么诡异的战斗方式？
姜明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死死盯着姜语焉，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他原本打算在比试中“失手”狠狠教训她，却没想到她竟然一路赢了下来！
终于，在又一轮抽签后，裁判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甲组三号，姜明浩！对阵，丙组七号，姜语焉！”
哗——！
全场瞬间哗然！
真正的重头戏，来了！
嫡系天才四少爷，对阵异军突起的“废物”三小姐！
新旧恩怨，将在这一刻了结！
姜明浩狞笑着跃上擂台，周身灵力涌动，赫然已是练气四层巅峰！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缓缓走上台的姜语焉，咬牙切齿道：
“废物，你的好运到头了！刚才那些取巧的把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绝望！”
面对姜明浩汹涌的灵力和毫不掩饰的杀意，姜语焉终于抬眸，正眼看向他。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在这平静之下，却仿佛有冰冷的极光在酝酿。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演武场：
“废话真多。”
“要打，便打。”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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