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守门影…以残烬为薪……”
钟离那断断续续、冰冷得如同风中游丝的意念,在秦默沉沦的意识边缘萦绕,如同溺水者手中最后一根稻草。
残烬为薪?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撕扯着秦默混沌的意识。那缕被震退的暗金红流,在虚无的黑暗中扭曲盘踞,如同蛰伏的毒蛇,贪婪地“注视”着那扇濒临彻底崩解、光芒微弱如萤火的青铜巨门虚影。它散发着混乱、新生与对“门”的极致渴望,那渴望如此纯粹而邪恶,几乎要烧穿这片意识空间。
残烬……是指这扇即将碎裂的门影本身吗?用它的碎片作为燃料,点燃什么?秦默本能地抗拒,那扇门是他存在的根基,是最后的屏障,哪怕它濒临破碎,也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不!等等!
钟离的意念再次微弱地波动了一下,仿佛在艰难地传递着更深的含义。这一次,秦默捕捉到了一丝冰冷的指向——那指向并非垂死的门影,而是……**那缕虎视眈眈的暗金红流**!
以**它**为薪?!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秦默混沌的意识中炸开!用这缕由离火怨毒和影子残魄融合而成、充满了污染与贪婪的诡异能量……作为燃料?点燃什么?修复这濒碎的门影?这无异于引火烧身,玩火自焚!
那暗金红流似乎感应到了秦默意念的剧烈波动,以及那丝指向它的、源自钟离的冰冷意念。它猛地躁动起来,发出无声的、充满了挑衅与饥渴的嘶鸣,如同被激怒的毒兽,再次化作一道迅疾的暗金红芒,狠狠扑向那摇摇欲坠的门影!这一次,它不再满足于撕咬秦默的意念,而是直接瞄准了门板上那几条最深的、正在蔓延的裂痕!
“嗡——!”门影发出绝望的哀鸣,暗沉的光芒剧烈闪烁,试图抵抗,却如同风中残烛,根本无法阻挡这蓄势已久的冲击!裂痕在红芒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被重锤击中,瞬间扩大!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默的意识深处,一个源自“门之脉”本能的、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念头,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守?守不住了!既然要碎,那就**让它碎**!但碎掉的残骸,也要成为点燃毁灭这贪婪毒火的薪柴!
“碎!”秦默的灵魂在无声地咆哮!不再是固守,而是主动的、孤注一掷的**引导**!
他将自己仅存的所有意念,不再用于加固门影,而是如同最精准的刻刀,狠狠地、主动地刺向门影上那几条即将被暗金红流冲击的核心裂痕!
轰咔——!
仿佛灵魂被彻底撕裂的剧痛席卷而来!但在秦默这主动的、配合着暗金红流冲击的“引导”下,那扇本就濒临极限的青铜巨门虚影,并未被红芒从外部强行撞碎,而是**从内部,沿着那几条最深的裂痕,轰然崩解**!
无数古老、斑驳、散发着洪荒气息的青铜碎片,如同宇宙初开时的星辰碎片,瞬间在秦默的意识空间中爆发开来!这些碎片蕴含着“门”最本源、最沉重的意志,虽然破碎,却并未消散,反而形成了一片充满悲壮与毁灭气息的碎片风暴!
而那缕志在必得的暗金红流,正一头撞入这爆发的碎片风暴中心!
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了冰冷的深海熔炉!
“滋啦——!!!”
无法形容的、灵魂层面的剧烈反应发生了!
暗金红流那混乱、贪婪、充满新生渴望的能量,与青铜碎片蕴含的古老、沉重、镇压万物的本源意志,发生了最直接的、最猛烈的碰撞与湮灭!
暗金红流试图污染、吞噬这些碎片,如同毒蛇试图吞下带刺的荆棘!而青铜碎片则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切割、撞击着红流的核心!离火怨毒的狂暴焚毁之力,影子残魄的阴冷侵蚀之能,与“门”之本源的绝对镇压意志疯狂对冲、抵消、湮灭!
秦默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宇宙爆炸的核心,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冲击。他感觉自己每一寸“存在”都在被撕裂、被煅烧、被重塑。痛苦超越了极限,反而陷入一种诡异的麻木。
但就在这毁灭性的湮灭风暴中心,一点微弱的、全新的“光”,正在诞生。
那是湮灭的余烬,是碰撞后残存的最精纯、最核心的一丝能量。它既非纯粹的“门”之意志(过于沉重破碎),也非纯粹的暗金红流(被大量湮灭净化),而是两者在极限碰撞中,被强行“煅烧”掉杂质后,残留下来的、一种奇异的**平衡点**——一丝带着古老沧桑气息、却又蕴含着一缕微弱生机的**暗金色泽的能量流**。
这缕新生的、极其微弱的暗金能量流,不再有之前的混乱与贪婪,反而带着一种奇特的、如同大地般厚重的**稳定感**。它仿佛找到了归宿,不再狂暴地攻击,而是如同倦鸟归巢,缓缓地、自发地流向那些在湮灭风暴中尚未彻底消散、相对较大的青铜碎片!
嗡……
当这缕新生的暗金能量流触碰到一块相对完整的青铜碎片时,奇妙的事情发生了。碎片上那些狰狞的裂痕边缘,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这暗金能量流**填补、弥合**!虽然速度极其缓慢,修补的部分也闪烁着不稳定的暗金光泽,远不如原本门影的古朴纯粹,但……**裂痕确实在被修复**!
一块、两块……
新生的暗金能量流如同最忠诚的工匠,在湮灭的余烬中艰难地寻找着未灭的碎片,缓慢而坚定地进行着修补。一个由残缺碎片和暗金能量勉强粘合而成的、更加虚幻、布满补丁、闪烁着不稳定暗金光芒的“门影”雏形,开始在破碎的风暴中心艰难地凝聚、重塑!
秦默那麻木的意识,被这重塑的景象猛地触动!
残烬为薪!钟离指引的“残烬”,不仅是指暗金红流这充满威胁的“余烬”,更是指他自己那扇被打碎的门影之“残骸”!以敌之残烬为燃料,点燃煅烧之火,在毁灭的灰烬中,用自身的残骸与敌之残烬碰撞后诞生的“新烬”,重塑自身的根基!
这是一条何等凶险、何等疯狂的道路!稍有不慎,便是彻底魂飞魄散,沦为那贪婪能量的一部分!但此刻,它竟真的……开始了!
秦默的意识不再抗拒那无边的痛苦,反而如同朝圣般,艰难地、主动地“靠”向那正在缓慢重组的、布满暗金补丁的“新门影”。他要将自己的意志,融入这新生的根基之中!
就在秦默的意识空间内进行着这凶险万分的“破而后立”之时——
山崖上,一直死死盯着水库的老周,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水面下,那团聚拢蠕动的巨大阴影,似乎完成了初步的整合。它不再仅仅是模糊的轮廓,而是……缓缓地**向上隆起**!
墨绿色的水面被顶起一个巨大的、粘稠的鼓包。鼓包表面,无数破碎的冰碴、水藻、以及一些尚未完全溶解的、浮肿发白的**肢体残块**,如同恶心的脓疮般镶嵌其中,随着鼓包的起伏而蠕动!一股比之前滴血之瞳更加污秽、更加沉重、充满了**腐败与新生**混杂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瘴气,从水面弥漫开来!
它没有眼睛,但老周感觉整个鼓包都在“注视”着山崖上昏迷的两人,以及那枚被幽蓝冰晶封印的铜钟!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极致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几乎窒息!
“嗬……嗬……”老周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身体抖得如同筛糠。他想逃,可重伤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水面上的鼓包越隆越高,中心开始向下凹陷,形成一个缓缓旋转的、由粘稠污物构成的漩涡。漩涡中心,粘稠的液体如同沥青般翻滚,一些细小的、如同蛆虫般的惨白光影在其中沉浮、尖啸!
它要出来了!这个由坎宫残响污秽残骸孕育出的新怪物,要上岸了!
老周的目光绝望地在昏迷的秦默、濒死的钟离和自己之间来回扫视。他看到钟离滚落在血泊边缘、那枚被幽蓝冰晶封印的坤宫镇魂钟。冰晶内部,那缕被冻结的暗金红流似乎也感应到了外界恐怖气息的临近,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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