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将军在金三角势力虽不及坤砂那般一家独大，但也算第二梯队中的实力人物。
若论格局，坤砂稳坐头把交椅，遥遥领先；阿莱位列中上游；而程子龙在当地的实力大致处于第三梯队中段。
他在那边与其他军阀利益交集不多，彼此无甚冲突，结识几个新面孔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自然乐于应承——圈子就是这样一点点铺开的。
这事谈妥后，林昆又说起自己眼下的营生。
“这两年港岛这边越来越难做，竞争太激烈，光是成规模的拆家就有七八个，加上上面查得紧，我打算往后把重心往曰本和欧洲那边挪。”
“听说你走私航线正往欧洲延伸，我想搭个顺风船，不知有没有合作机会？我知道你不沾这些生意，所以没别的意思，就想租用你的船运点货，其余一概不劳烦你出手，利润三七分，你三我七。”
对于这个提议，程子龙略作思量便点头答应。
只要不是把货拉到港岛来卖，其他目的地他并不在意。
反正他手里的走私船队吨位充足，捎带些货物根本不占舱位，何乐而不为？
两人几句话就定下了合作的事，像他们这种圈子，根本用不着签什么合同，那种纸片对他们来说跟废纸没两样，压根儿不管用，口头上说好就算数。
此时，韩琛正靠在沙发上，搂着老婆玛丽看电视，忽然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起身开门，发现是陈山来了。
“琛哥，咱们之前那批货已经到月南了，连浩龙刚打电话给我，说今晚过去分钱，叫你也过去。”
一听这话，韩琛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上次被沓水龙卷走八千万后，他伤得不轻，一直到现在都没彻底缓过来。
手下那么多兄弟都指着他吃饭，每月开销庞大，这次货顺利出手，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今晚在哪碰头？”
“八点，尖东的希迪酒吧。”
“行，我知道了，到时候见。”韩琛点头应下。
陈山交代完就走了，连门都没进。
韩琛关上门回到客厅，玛丽抬头问：“谁啊？站在门口聊那么久。”
“阿山，说是上次跟忠信义连浩龙一起出的那批货到了，今晚去尖东分账。”
“那你小心点，别再出什么岔子。”
“放心，这回没问题。”韩琛搂了搂她，“连浩龙这人讲信用，做事也规矩，不会玩阴的。”
“那你早点回来。”
“嗯，办完事就回来。”说着，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当晚，韩琛开车前往尖东的希迪酒吧。
这里是忠信义的地盘，这家酒吧也是他们自家开的产业，地段好，装修才弄完没几年，生意一直很旺。
毕竟在这片地界上，忠信义说了算，自家门口做生意，等于是独一份的买卖，一到晚上人就挤得满满当当。
按着陈山说的包厢号码，韩琛推门进去，看见陈山和连浩龙已经喝了一阵子了。
“琛哥，快来坐！”陈山立刻招呼。
韩琛坐下后，连浩龙把旁边一个短发年轻人拉过来介绍：“这是我亲弟弟，连浩东，你们认识一下。”
连浩东个子高，肤色偏黑，神情里透着几分吊儿郎当，虽然努力端坐着，但比起他哥哥，还是显得不够稳重，有点浮。
“琛哥好，我是浩东，叫我阿东就行。”
“好。”韩琛跟他握了手，举杯轻轻碰了一下。
刚介绍完，连浩龙也没多啰嗦，直接朝他手下头马骆天虹使了个眼色。
骆天虹走过去，从墙角拎起几个大旅行袋，动作利落，像是没费什么劲就甩上了桌。
可袋子一放上去，桌面明显沉了一下，看得出分量极重。
韩琛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
骆天虹一头蓝发，脸上没什么表情，额前一缕长刘海遮住半边脸和一只眼睛。
察觉到韩琛在打量他，目光冷飕飕地扫了过来，眼神像刀子一样。
“天虹！”连浩龙低喝了一声。
听到声音，骆天虹这才收回视线，默默退回原位。
“阿琛，别介意，”连浩龙拍拍韩琛肩膀，“天虹就这样，不是冲你，你别往心里去。”
“哪能呢！”韩琛笑着摆手，心里却已把这个蓝毛小子记下了。
“来吧。”连浩龙拉开袋子拉链，“这次运到月南的货，总共两亿四千万，三家平分，各拿八千万。
钱我都分好了，每个袋子数目一样，你们先挑。”
这种场合没人会客气。
韩琛和陈山各自拎起一袋放在身边。
整整八千万港纸塞得鼓鼓囊囊，每袋足有一百公斤重。
刚才看骆天虹提得轻松，轮到他们俩搬时，还真有点吃力。
这行当就是这样，多数时候只能用现钞，银行走不了账，收钱的时候最头疼。
钱一到账，心里自然痛快。
韩琛给陈山斟满酒，端起杯子说道：“往后还得靠龙哥多关照！”
“别说得那么客气，这是咱们合伙的买卖，大家一起发财，财路宽着呢！”连浩龙笑着回应。
几人你来我往，喝得热络，气氛融洽。
从酒吧出来后，连浩龙兴致不减，招呼大家转场再聚。
韩琛却记挂着玛丽一个人在家，便婉言告辞。
“龙哥，实在对不住，家里那位还在等我，下一场就不跟了。”
“理解理解！”连浩龙笑容依旧，“你喝了这么多，要不要安排人送你回去？”
他对韩琛这性子早有了解——出了名的疼老婆。
虽说两人成婚多年没孩子，感情却一直稳固。
连浩龙自己极重家庭情分，因此格外欣赏韩琛这种念旧重情的男人。
在他眼里，一个懂得珍惜家人的人，才值得深交。
“不用麻烦了，”韩琛摆摆手，“刚给我小弟打了电话，他马上就到。”
“行，替我向弟妹问个好。
改天有空，咱们一块吃顿饭，热闹热闹。”
“一定！”
话音刚落不久，傻强就出现在酒吧门口接人。
韩琛今晚喝酒有节制，并未醉倒，提着装钱的旅行包进门时还大声喊着：“玛丽，我回来了！玛丽……”
可一进屋，见妻子眼眶泛红，明显哭过，他心头顿时一紧。
“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没事，刚才看电视看得难受，就哭了……”
“别糊弄我。”韩琛收起笑意，语气认真起来，“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哪会为个电视剧掉眼泪？就算真伤心，也不会躲着我。”
在丈夫再三追问下，玛丽终于撑不住，压抑许久的委屈如决堤般涌出，将倪坤趁她醉酒强行与她发生关系的事全说了出来。
韩琛听完，脸瞬间沉了下来，胸口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作响——那个一向待他亲厚、提拔他、信任他的坤叔，背地里竟做出如此无耻之事！他曾把对方当长辈敬重，如今却像被当成傻子耍了个彻底……
此时，在尖沙咀一栋老旧楼房的戏台上，身穿戏服的倪坤正和一群街坊票友合演粤剧《帝女花》。
粤剧俗称广府大戏，用粤语演唱，源流可追溯至南戏，融合了明清时期传入两广的海盐腔、弋阳腔、昆山腔及梆子腔等多种声腔，并吸收本地民间曲调而成。
在港岛深受欢迎，而倪坤对此尤为痴迷。
平日只要得闲，总会约上几位熟识的票友来这里过把戏瘾。
今日他饰演的是男主角周世显，一身红蟒袍加身，唱腔圆润，念白清晰，身段讲究，举手投足皆见功底。
单看台上的他，任谁都想不到，这位温文尔雅的“周公子”，竟是江湖中令人敬畏的社团头目。
演出结束，回到后台卸妆时，还有老票友拍他肩膀问：“坤哥，明天还来不来？”
“不一定。”倪坤一边擦拭脸上的油彩，一边笑道，“家里有点事，怕是抽不开身。”
“那行，我们先找别人顶一下。”
“好，辛苦你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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