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倏忽而过。
期间,方既明联系萨达尔尼的人,行动正式开始。
在苏丹后宫几位奇女子的巧妙配合下,安苏亚顺利偷换了戒指,将苏丹指间的魔戒换成了莎姬派人仿制的普通戒指。
法德耶将真戒指递了出来。
方既明有试图戴上,但非王者的手指根本无法穿入这枚魔戒。
戒指内侧刻着的“一切终将逝去”,仿佛蕴含着戒指本身的强大魔力。
方既明仅仅是瞥了一眼,灵魂便感到一阵灼痛。
那……苏丹平日里,又在承受着怎样的精神侵蚀?
……
方既明将从苏丹宫殿中带出的、仍怀有刻骨恨意的亡魂从织物中唤了出来。
阴气的滋养让他们魂体更加凝实,但那份复仇的执念丝毫未减。
……
古利斯和奈费勒的女护卫,带着方既明回到了他们游牧民的故地。
这片土地曾遭苏丹屠戮,四万游牧民葬身于此。
方既明陪着两人祭奠了族人,并对着临时立起的坟冢陈述了当下的境况。
刹那间,铺天盖地的灰白幽灵涌现出来。
他们手握苍白魂力凝聚的长弓,复仇的意志在空中激荡。
古利斯粗略估算,集结的亡灵约有两万之众。
他看到了死于那场屠杀的子民,看到了先祖的英灵,甚至在其中认出了他们曾经的亲人朋友。
……
某日夕阳沉落之后,在大地尽头、阳光消逝的方向,两支沉默的大军悄然出现。
他们没有旌旗招展,也没有先驱的斥候。
他们以最密集的方阵无声推进了过来,连脚步声都淹没在死寂之中。
一支军容苍白而纯粹,是彻底的幽灵之师——无论是他们的骑士、铠甲、刀剑还是马匹,皆由灵体构成。
九位苍白的公主像是回家般,加入了其中。
另一支则显得阴森可怖,宛如完全腐烂的尸体拖拽着陪葬的武器、战马乃至奴仆,从坟墓深处自行掘土爬出……恐怕事实也相差无几。
“这边的,是那些在死前仍然忠于前朝的高洁战士——复仇的誓言将他们召集过来了。”希尔希纳指着那些逐渐接近的幽灵说道:“而那边……是背弃了誓言,臣服苏丹后妄图享受安眠的背誓者——他们就是神的一部分。”
“到最后,神留给我们的遗产还是一些死人——让他们做先锋吧!”这位被迫舍弃了名字与国度的男人如此宣告,负责引领这两支来自幽冥的军队。
……
夏玛说服了数位愿意反抗的或是意图瓜分利益的领主,他们提供了各自小部分的私兵,组合起来也是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
领主们要求己方人马都做伪装,罩上统一的黑布斗篷,即便失败也能与方既明撇清干系。
方既明掩护法尔达克回了趟家。
归来时,法尔达克从那个渴求公平与自由的部落中,带来了一位将领。
方既明通过了将领的考验,看到希望的将领,带着一支骁勇的异乡人军队加入行动。
他让这支军队也罩上黑布斗篷,稍作伪装。
……
芮尔带着她的班底来了:烂泥众、枪姬众、刀风众、猎魂众、碎纸众、豺狼众。
这群匪帮各有所长,配合默契,最是擅长街头巷尾的厮杀。
方既明让她将这群乌合之众整合成一支军队。
……
拉伊德麾下的流民军队不断壮大,检视时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这些曾经的流民早已褪去面黄肌瘦的模样,在他们领袖的训练下变得组织严密、纪律严明,力量拧成一股绳。
从初时的孱弱到如今的模样,已是脱胎换骨。
失去故土与亲人的艾因女子军,军容整肃,每一位士兵眼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烈焰。
方既明暗自评估,她们的整体素质已经苏丹带去征讨绿洲的那支精锐相去无几。
阿迪莱无奈道:“她们最近赚够了糊口的钱,就发了疯似的缠着我训练,想叫她们歇歇都难。”
……
当方既明与奈费勒正做着最坏的打算,为各自领地里的群众规划保命退路时——
工厂的工人们来了、受到帮助的农民们来了、学过手艺的匠人们来了、想守卫苗圃的平民来了、火焰大王的拥护者们来了……
方既明本以为只有拉伊德招揽的流民会响应,未曾想在这最后时刻,涌来的人潮越来越多,汇聚的人类军队竟已接近五千之数。
方既明望着攒动的人头,心头莫名一热。
这么一想,他们好像还怪厉害的。
只可惜,集结的大部分都是未经训练、武器简陋的平民。不少人甚至只扛着锄头或镰刀就来了。
方既明根本没时间给他们装备更好的武器。
或许他们只是一时热血才……好吧,奈费勒不许他说影响士气的话,念头也不许起。
但这些缺乏训练的人,若与苏丹的正规军正面交锋,无异于以卵击石,只会被像砍瓜切菜般屠戮殆尽。
经过紧急商讨,他们决定将未经训练的平民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负责后勤保障,运送物资、生火做饭;
另一部分则在城内巷战时,负责传递消息、收容转运伤员。
这几日,整个帝国的空气都绷紧了弦。
民间有人趁机偷了别人家的牲畜,打算在乱中浑水摸鱼苟起来。
宫廷里传出来风声,苏丹以几个荒诞不经的借口,处死了好些宫廷艺人。
显然,苏丹就像当初征战绿洲前几日一样,已经急不可耐了。
他想看看他们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更渴望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然后把他们镇压。
对他来说,这可实在太有趣了!!
……
出兵前一日。
白日里,方既明反复背诵奈费勒为他准备的讲稿,准备在高台上给人类进行一场激情澎湃的战前动员。
“阴兵”们不用考虑,他们已经足够恨了。
奈费勒本想让他临场发挥,以求更真挚自然的效果,但他退缩了:“我从小就怕在人前讲话,有试过克服,可每次一上台……脑子就一片空白。”
“那是因为你的父母在你小时候总对人说‘我家孩子怕生,不敢在人前说话’,你听多了,就认可了他们的说法,所以你才会越来越害怕。”奈费勒根据他纷乱的心声中得到的信息分析道。
“其实你并非没有临场表达的能力。在宫廷里,与我争论、恭维苏丹、为我方争取利益时,你都做得很好。”
奈费勒这么一说,方既明一愣,他发现好像确实如此:“可……演戏和真情实感还是……不一样的。而且就算我想引经据典,在这里也不管用啊。”
奈费勒叹了口气,看他连自己都不信的样子,关键时刻恐怕真要说不出话,还是提笔给他写了一份稿子。
方既明在奈费勒面前演练调整了无数遍,连旁边的小鹦鹉都快要会背了。
高台上,方既明字字千钧,将奈费勒写下的那份简短、直白、有力的讲稿,用最激昂的语调背了出来,声音被魔力推远,每一个角落的士兵都能听到。
越讲,他的情绪越是到位,真是恨不得跟将士们分享一下他的奋斗来鼓舞士气。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自由发挥了一段:“在暴君的统治下,从上到下,谁不是朝不保夕?”
“今天好不容易交上了苛捐杂税,明天家里的顶梁柱就被强征,后天自己就可能死在他无聊的游戏里……”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我们此举若能成功,史书会留下在座每一位战士的名字!”
“为了逝去之人!为了尚存之人!为了我们自己!”
“伐无道!诛暴君!”
历史的口号就是好用。
方既明走下高台,“伐无道!诛暴君!”的怒吼仍在天地间回荡,声浪如雷霆滚过大地。
奈费勒走到他身边:“你自己发挥得也很好。”
两人走进无人的军帐,奈费勒才接着道:“但是,近几日都是艳阳天……”
方既明立刻明白了他的担忧——作为主力的亡魂大军,白天无法行动。
“那就启动备用方案。”这是他们众多预案中的一个,“白天,我们用有实体的部队轮番袭扰,消耗敌军精力。等晚上敌人疲惫不堪时,再让亡魂主力出击。”
奈费勒眉头紧锁:“这正是我担心的。如果敌军不堪其扰,倾巢而出呢?我们有据点,无法灵活游击,我们的实体部队未必接得住。”
方既明略一思索:“并非不能游击。如果他们真出来了,据点不要就是,反正领地的平民都已疏散,离王都也近,不必死守一地……我们又不是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打法。”
“我这就去让将军们分兵。敌军主力迎击时,我们就撤,避其锋芒,让弓箭手专打落单的小股敌人。”
奈费勒点头:“有新的情况随时叫你。”
“好。”方既明应道,转身投入最后的部署。
……
方既明从苗圃搬来了圣主像,用纯净教会的那套锁链将其捆得严严实实后,解开了他和伊曼联手布置的封印。
圣主在苗圃这几日受到的熏陶似乎毫无作用,依旧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
不过想想也是,谁被困在大雕像里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了好几天,脾气还能好?
方既明自动屏蔽了祂那些噪音,依照契约,开始从圣主体内提取能量,将其转化为精纯的魔力。
圣主倒也没抗拒,毕竟这次行动,也是在为祂复仇。
深夜,方既明仍在练习从圣主体内抽取、转化、释放力量的循环,力求提升熟练度时,伊曼悄然而至。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方既明睁开眼,伊曼才开口:“您把大家都叫上了,为什么不叫上我。”
方既明一愣,对伊曼出现在这里感到意外:“这几天不是安排你去找伊玛尼叙旧了吗?”
毕竟纯净教会那边,苏丹的军队还真无暇顾及。
见伊曼神情好像有些低落,方既明补充道:“这不是是怕你……一时冲动又做出什么……”
伊曼抬起眼,琥珀色的眸子直直望向他:“您好像一直把我当小朋友,可我不是。我不想被您一直保护和照顾,我也想为此事尽一份力!”
“好,这就很好了。”方既明笑了起来,指了指桌下一个大箱子,“那一箱全是准备好的法阵,也有你画的。全是治愈和防御,这几天你就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哪里需要支援就往哪里用。”
“要是法阵用完了,就用你自己的魔力。用自己的力量救人,不许伤害自己。这事本打算我亲自做,现在交给你,我就能放手去前线了。”
他抱起圣主像起身:“今晚就睡我这儿吧,或者去隔壁找奈费勒。其他‘单间’的人你大概不熟,总不能让你去挤大通铺。”
“那您呢?”
方既明抱着圣主像坐到一旁,拍了拍圣主的金脑袋:“当然是和我们这位大宝贝圣主,好好交流交流感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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