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的晶体纹路突然发烫,像是有电流从骨髓里窜出来。楚河刚把铅箔布裹紧金属板,手指一抖,那块布滑落在地。
他没去捡。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猛地后退半步,左手本能地按在胸口,仿佛要压住什么正在破膛而出的东西。视野边缘开始扭曲,舱壁的金属接缝像水波一样晃动,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湿冷的沙。
林玲的声音从角落的终端断续传出:“精神污染指数……突破阈值。”
话音未落,警报器只响了半声,就陷入死寂。备用电源的红灯一闪一闪,映在她脸上,像血滴将坠未坠。
阿伊莎还躺在医疗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可就在楚河踉跄倒地的瞬间,她手臂上的血藤骤然绷直,如同感应到某种召唤,自行脱离皮肤,化作细丝般的根须向四周蔓延。几秒内,它们缠上楚河的手腕、脚踝、脖颈,不勒,反而轻轻收紧,像在固定一件易碎品。
刀疤李靠在舱门边,手里握着神经阻断器,还没来得及插进后颈。他抬头看见这一幕,动作顿住。
楚河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眼前的世界塌陷了。
画面切换。
白炽灯管在头顶嗡鸣,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气味。他被绑在一张倾斜的金属椅上,手腕和脚踝扣着合金环,动弹不得。一个戴面具的人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支发蓝光的针剂,正缓缓靠近他的颈侧。
“你会成为最完美的观测者。”那人说,声音像隔着一层水传来。
楚河想挣扎,但身体不受控制。针头刺入皮肤的刹那,一股寒意顺着血管冲向大脑,记忆碎片如暴雨般砸下——
星火据点的火光,战友临死前抓着他衣角的手,地下试验场里无数双空洞的眼睛……还有他自己,在黑暗中不断重复一句听不清的话。
这不是回忆。
是有人在往他脑子里塞东西。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扩散。疼痛让他短暂清醒,意识到自己正被困在某个意识牢笼里。那些画面不是过去的重现,而是被精心编排过的陷阱,目的只有一个:让他相信,他从来就不是自己。
他是被制造出来的工具,从一开始就是。
“不。”他在幻境中低吼,“我不是观测者。”
话音落下,实验室的画面出现裂痕。玻璃器皿炸开,灯光忽明忽暗,卡门的身影开始扭曲,像信号不良的投影。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血藤猛然收缩,大量孢子从根部释放,顺着楚河的皮肤裂痕渗入体内。那些细微的颗粒游走于神经之间,与古神低语正面碰撞,发出只有他能听见的尖锐摩擦声。
阿伊莎仍在昏迷,但她的嘴唇轻微颤动,吐出几个字:“你不是……观测者。”
这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凿子,劈开了最后一层幻象。
楚河猛地睁眼。
视线回归现实,第一件事就是摸向左臂。晶体纹路已经蔓延至右肩,皮肤下传来持续的灼烧感,像是有火焰在皮肉之间缓慢燃烧。他喘了口气,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四肢被血藤牢牢固定。
他没有挣脱。
他知道这是保护。
林玲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微弱:“脑波同步率……97%……建议立即切断外部连接。”
楚河刚想回应,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动静。
刀疤李站了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电磁脉冲枪,枪口稳稳对准他的眉心。
两人对视。
楚河没动,也没说话。他盯着对方瞳孔深处,寻找那抹幽绿色的痕迹——那是被控制的标志。但现在,那双眼里只有疲惫和一种近乎决绝的冷静。
“你想杀我?”楚河问,声音沙哑。
刀疤李没回答。
警报系统彻底瘫痪,舱内只剩下通风管道残存的风声。远处传来金属结构因压力变化而发出的呻吟,像是整艘潜艇都在缓缓断裂。
几秒过去。
刀疤李忽然开口:“你看到的未来里,我死了吗?”
楚河愣了一下。
这不是他预料中的问题。
他本以为会是质问,或是命令。可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在确认某种结局。
“我不知道。”他说实话。
刀疤李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没笑出来。他抬起枪,却没有扣动扳机。
而是猛然转身,枪口调转,一击轰向主通风管道。
爆炸声闷响,金属接缝瞬间撕裂。高压海水如巨兽之口涌入舱室,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灌进来。水流冲击力极强,直接掀翻了两张操作台,终端屏幕炸出火花,林玲的影像在闪烁中消失。
刀疤李被气浪掀得后退几步,撞在墙上,手里的枪脱出,滑入水中,迅速沉底。
他靠着墙慢慢坐下,低头看着自己还在流血的鼻腔,低声说:“这次……我选了不一样的路。”
楚河挣扎着爬起,血藤自动松开,缩回阿伊莎体内。他踉跄扑到医疗床边,一把将她抱起,背在肩上。水流已漫过脚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你说他们准备了备用方案。”他盯着刀疤李,一边往高处退,“如果核心被干扰,他们会强制接管。那你现在……还是你自己吗?”
刀疤李抬起头,眼神清明:“我不知道能撑多久。但我知道,刚才那一枪,如果我是被控的,不会打偏。”
楚河没再问。
他知道,这个问题不需要答案。
有些选择,只能用行动证明。
他背着阿伊莎,一步步退向通往上层舱室的楼梯。水位已经升到小腿,每一步都像在泥沼中跋涉。身后,整个主控区正在被吞噬,设备沉没,电线短路,火光在水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刀疤李没跟上来。
他坐在原地,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摸到了后颈的神经阻断器。他盯着那个小装置看了两秒,然后缓缓举起,用力插进第七节椎骨的位置。
一阵剧痛让他弓起身子,但他没松手。
电流穿过脊柱的瞬间,他咬紧牙关,喉咙里溢出一声闷哼。
楚河站在楼梯口,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还剩多少时间?”他问。
刀疤李喘着气,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水:“十二小时。最多。”
“够了。”
楚河转身往上爬。
水声在背后越来越响,像是整片海洋都在追赶他们。
楼上舱室的门还没关死,他用肩膀顶开,把阿伊莎放在干燥的地面上。她的头发全白了,脸色苍白如纸,但胸口还有起伏。
他蹲下身,检查她的呼吸频率,手指触到她颈侧时,发现血藤的纹路比之前更深,几乎渗进了皮下组织。
林玲的声音忽然从头顶的广播里冒出来,断断续续,像是信号重新接通:“检测到……深层孢子残留……建议……立即隔离……”
话没说完,又断了。
楚河没理会。
他靠墙坐下,左臂的灼烧感越来越强,每一次心跳都带来一次抽搐。他知道这不只是反噬,更像是某种信号在持续入侵。回炉核心不再只是他的武器,它正在变成一座桥——通往某个不该存在的存在。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卡门的脸。
“观测者”这个词还在耳边回荡。
但他记得阿伊莎的声音。
她说:你是反抗者。
他睁开眼,看向门外逐渐被淹没的走廊。
海水已经淹到楼梯中部,正继续上升。整艘潜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结构连接点开始崩裂。
刀疤李说得对。
他们没多少时间了。
楚河伸手摸向腰间的应急通讯器,外壳已经被腐蚀出坑洼。他按下按钮,发出一段加密信号,目的地是星火据点的备用服务器。
内容只有八个字:
“启动预案,清除所有回炉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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