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放学时,雨下得毫无征兆,放学的铃声刚落,沉重的雨点便砸了下来,在教学楼的窗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幕。顾思明站在一楼门厅的屋檐下,潮湿的凉风裹挟着雨星扑在他脸上。他望着眼前那片被雨水浸透的世界,白茫茫的雨帘遮挡了视线,地面上已积起一片片水洼,雨点砸落,泛起无数急促的涟漪。
他下意识摸了下空荡荡的书包侧袋,轻轻叹了口气。早上出门时天空还是一片澄澈的蔚蓝,谁能想到傍晚会是这样一番景象。
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是林薇,她背着双肩包,手里正握着一把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藏青色雨伞,伞柄上挂着一个精致的小猫挂饰。她显然是要回不远处的宿舍楼。
她的目光掠过门外滂沱的雨势,随即落在了顾思明略显孤寂的背影上。看到他空着的双手和微微蹙起的眉头,林薇脚步顿了一下。
几乎没有过多犹豫,她走上前,来到顾思明身侧。
“没带伞?”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丝了然的关切,穿透了哗哗的雨声。
顾思明闻声转头,看到是林薇,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点了点头:“嗯,没想到雨会下这么大。”
林薇看了看外面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暴雨,又看了看顾思明,随即做出了决定。她将自己那把藏青色的伞递了过去,伞身上的水珠还在顺着褶皱滑落。
“喏,给你。”她的动作干脆利落。
顾思明愣了一下,看着递到眼前的伞,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还要回宿舍呢。我等会儿雨小了再走,或者跑回去也行。”
“雨这么大,等它小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回去跟李倩她们一起走就行啦”林薇语气坚定,直接将伞塞到了他手里,伞柄上那只小猫挂饰轻轻晃动。
塞到手中的伞还带着一丝她掌心的温度,塑料的伞柄触感微凉。顾思明低头看着这把突然属于他暂时使用的伞,那小小的猫挂饰正对着他,憨态可掬。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意外,是感激,也有一丝不好意思。
等顾思明反应过来,林薇已经转身去找她的室友李倩了。
他的手指收拢,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伞柄。那坚硬的触感异常清晰。
林薇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在通往教室的拐角处一闪而逝。门厅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外面喧嚣不休的雨声。顾思明低头,又看了看手中的伞,终于,“咔哒”一声轻响,他按开了伞钮,藏青色的伞面应声张开,在他头顶撑开了一片无雨的天空。雨水敲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而连续的“噗噗”声,像是在反复叩击着他的心门。
回到家里,他把这把伞撑开晾在阳台上,又用洗脸巾沾水反复擦拭伞柄,仿佛在擦拭一个珍贵的古董。突然想到了什么,顾思明起身到楼下超市,挑选了一把样式差不多的伞,又瞥见了旁边的“大白兔奶糖”顺手拿了一包,他记得林薇总是吃这个糖,不过他不太喜欢糖,太甜了。
第二天来到教室,顾思明对着林薇欲言又止。
“怎么了,顾思明?你是想抄我作业吗?”
顾思明摆摆手,拿出了礼袋装的伞和大白兔奶糖,对林薇说:“对不起啊,林薇,昨天我摔了一跤,那把伞被我摔坏了,这是我在超市买的,和你那把差不多。还有这个糖,想着你应该爱吃。”
林薇一愣,“啊,你摔了一跤,严不严重啊”
顾思明听到她关切的问候,心里一虚,面上不显“没事没事,这伞和糖你拿着吧,不然我太过意不去了”
林薇收下了伞和糖,只是她不知道,多年以后,她又见到了她的那一把藏青色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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