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消散,工地上那令人窒息的阴冷与压抑感也随之烟消云散。三十六盏油灯的光芒变得温暖而稳定,仿佛连夜晚的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王守仁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收起了黄杨木杖,法力也随之内敛,他又变回了那个看似普通的老者,只是眼神中的深邃更添几分。他首先走到王瑾儿身边,关切地问道:“瑾儿,没事吧?”
王瑾儿拍了拍胸口,俏脸恢复了些许红润,大眼睛忽闪忽闪,带着后怕和兴奋:“没事儿,爷爷!刚才可真险!多亏了那个……”她说着,目光再次投向了不远处的张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好奇。
王守仁点点头,这才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张峰。
张峰心里有些打鼓,刚才情急之下暴露了能力,不知这高深莫测的老者会如何对待自己。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像一只警惕的幼兽。
“小友,方才多谢你出手相助,救了瑾儿。”王守仁在张峰面前站定,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不知小友如何称呼?师承何门何派?你这御土之法,虽显稚嫩,却根基纯正,非同一般。”
来了!果然问起来了!
张峰心头一紧,脑子飞速转动。绝不能说实话!杀人逃犯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水灵珠和土灵珠的秘密更是他最大的依仗和不能言说的禁忌!
他脸上挤出几分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带着点憨厚和局促的表情,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叫张峰。没什么门派……就是,就是我爷爷……他以前在村里懂点这个,教过我一些吐纳呼吸的法子,还有……还有怎么感受地气。刚才……刚才看到那东西要伤人,我一着急,也不知道怎么就……就用出来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感受地气则纯粹是胡诌,将一切都推给了已逝(在他口中)的、神秘的“爷爷”。
王守仁静静地听着,目光如古井无波,深邃得仿佛能看穿人心。张峰感觉自己在那目光下几乎无所遁形,后背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只能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真诚”和“茫然”。
一旁的王瑾儿却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骗鬼呢……那么纯的土灵……唔……”她话没说完,就被王守仁一个眼神制止了。
王守仁是何等人物,行走玄门数十载,眼力何其老辣。他自然看得出张峰言不尽实,体内那两股精纯而隐晦的灵力波动,绝非什么乡下野道士的粗浅传承能培养出来的。尤其是那土行之力,虽运用粗糙,但其本质之纯,甚至让他都感到一丝心惊。
但玄门规矩,各派皆有隐秘,最忌刨根问底。此子既然不愿说,强逼反而落了下乘,甚至可能结下仇怨。更何况,他刚才确实救了瑾儿。
于是,王守仁不再追问,只是淡淡一笑,语气依旧温和:“原来如此。令祖定是位隐世高人。小友天赋异禀,能在危急关头本能护持善念,殊为不易。”
他话锋一转,从怀中取出一个古朴的名片夹,抽出一张素白色的名片,上面只有一串手机号码和一个烫金的“王”字,再无其他信息。
“老夫王守仁,世居岭南。小友于瑾儿有救命之恩,我王家铭记于心。这是一点心意,还请收下。”他将名片递给张峰,同时又从随身的一个布囊中取出厚厚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看样子足有一万块,一并递了过来。“日后若在岭南地界遇到任何难处,可打这个电话。至于这些钱,算是我王家聊表谢意,莫要推辞。”
张峰看着那名片和厚厚的钞票,愣住了。
名片代表着一个他从未接触过的、神秘世界的联系方式,是机遇,也可能隐藏着未知的风险。而那一万块钱……对于此刻身无分文、朝不保夕的他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是能让他活下去、甚至活得好一点的巨大诱惑!
他喉咙有些发干,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现实的需求压过了警惕。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接过了名片和钱,低声道:“谢谢……王老先生。”
“嗯。”王守仁点了点头,深深看了张峰一眼,“小友好自为之。瑾儿,我们走吧。”
“知道啦爷爷!”王瑾儿应了一声,走到张峰面前,歪着头打量了他一番,忽然狡黠一笑,压低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喂,撒谎精,你的‘盾牌’虽然丑了点,但还挺有用的!以后来花城玩,记得找我啊!我带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法术!”
说完,也不等张峰反应,便蹦蹦跳跳地跟着爷爷,走向了等候在远处的轿车。
张峰握着尚带余温的名片和那叠沉甸甸的钞票,看着轿车消失在夜色中,心情复杂难言。
他撒了谎,瞒过了对方,得到了一笔巨款和一个潜在的靠山。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并没有多少喜悦,反而有种莫名的空落感。
那个叫王瑾儿的女孩,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以及王守仁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好自为之”,都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名片,那个烫金的“王”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岭南王家……他默默地记住了这个名字。
或许,有一天,他真的会踏上那片土地。
但现在,他首先要面对的,是如何用这一万块钱,在这座庞大而冰冷的城市里,找到新的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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