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庆功宴的篝火尚未完全熄灭,空气中还残留着酒肉与欢庆的气息。苏文中了童生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不仅传遍了桃源村,也自然飘进了与苏家仅隔着几户人家的苏老爷子一家耳中。
周氏坐在自家那间比起苏家显得低矮破旧不少的屋子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对苏文和苏家不绝于口的赞誉声,心里像是被猫爪子反复挠抓,又酸又涩,坐立难安。她捅了捅旁边闷头抽旱烟的苏老爷子,声音带着急切和不甘:“老头子,你听见没?文哥儿真中了!童生老爷!那可是官身了!咱们老苏家祖坟冒青烟了!”
苏老爷子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浑浊的眼睛里神色复杂,没有接话。
周氏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来:“再怎么说,文哥儿也是咱们老苏家的亲孙子!他身上流着咱们的血!这光宗耀祖的大事,咱们做爷奶的,怎么能不去沾沾喜气?以前……以前那都是误会!是一家人闹别扭!现在文哥儿有出息了,咱们得去道贺!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
苏富贵在一旁听着,也动了心思,搓着手道:“娘说得对啊爹!文哥儿中了童生,以后说不定还能中秀才、中举人当大官呢!咱们是他亲大伯,他总不能一点都不照应吧?趁着现在他去县城考秀才之前,咱们得把关系缓和缓和!”
在功名利禄的诱惑下,过往的断亲书、曾经的刻薄言语,似乎都被他们选择性遗忘了。
第二天一早,周氏便换上了一件自己最好的、洗得发白的褂子,手里拎着个小篮子,里面装着几个她攒下的鸡蛋,强拉着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苏老爷子,后面跟着眼神闪烁、陪着笑的苏富贵夫妇,一家子浩浩荡荡地朝着苏家那座规整敞亮的新院子走去。
他们到的时候,苏工和赵梅正在院子里查看苏锐昨日猎回的一只山鸡,苏甜在晾晒草药,苏文则在窗前安静看书。一家人其乐融融。
周氏脸上堆起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近乎谄媚的笑容,人还没进院门,声音就先到了:“哎呦!工哥儿,梅娘!都在家呢!听说文哥儿中了童生,这么大的喜事,我们这做爷奶的,心里也跟着高兴!特意来看看文哥儿!”
她这一嗓子,瞬间打破了小院的宁静。苏家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神色各异。
苏工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赵梅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苏甜放下手中的草药,眼神平静无波。苏文从书卷中抬起头,看向门口那几位“亲人”,目光清冷,并无多少波动。
周氏仿佛没看见这微妙的气氛,自顾自地走进院子,将鸡蛋篮子往赵梅手里塞:“一点心意,给文哥儿补补身子!咱们文哥儿就是聪明,打小我就看出他是个有出息的!真给老苏家长脸!”
赵梅没有接那篮子,只是侧身避开,语气疏离而客气:“奶奶您太客气了,心意我们领了,东西就不必了。文儿能中,是他自己用功,也是村里大家照应。”
这时,左邻右舍的村民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渐渐围拢过来。看到周氏一家这架势,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鄙夷和看好戏的神情。
苏富贵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对着苏文的方向拱了拱手,干笑道:“文哥儿,恭喜恭喜啊!咱们老苏家就数你最出息!以后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拉拔拉拔你这些至亲啊!”
他话音刚落,一个冷冽的声音就从院外传来:“至亲?哪门子的至亲?”
众人回头,只见苏锐扛着一捆柴禾,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目光如刀,冷冷地扫过周氏和苏富贵一家,最后定格在苏富贵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白纸黑字的断亲书,是当擦屁股纸了?当初骂我们是累赘、是晦气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是至亲?现在看我弟弟有出息了,就舔着脸来沾光?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苏锐的话像鞭子一样,赤裸裸地撕破了周氏一家虚伪的面皮。周氏脸色瞬间涨红,指着苏锐尖声道:“苏锐!你怎么说话呢!我们再不对,也是你的长辈!是文哥儿的亲爷奶!”
“长辈?”苏锐嗤笑一声,将柴禾重重往地下一放,“为老不尊,算什么长辈?我苏锐只认疼我爱我、在我落难时肯拉我一把的长辈!你们?也配?”
围观的村民也忍不住纷纷开口:
“就是!当初把苏工一家赶出来的时候多狠心啊!”
“现在看人发达了就来攀亲戚,脸皮可真厚!”
“断亲书可是在里正那儿存着呢!还想赖账不成?”
七嘴八舌的指责,如同冰冷的雨水,浇得周氏一家抬不起头。苏老爷子脸色灰败,重重叹了口气,拉扯了一下周氏的衣袖,低吼道:“还嫌不够丢人吗?走!回去!”
周氏看着苏家几人冷漠的脸,看着周围村民鄙夷的目光,再看看那个始终坐在窗前、连正眼都没给他们一个的“童生孙子”,一股巨大的羞愤和绝望涌上心头。她猛地一跺脚,狠狠瞪了苏工一家一眼,拎起地上的鸡蛋篮子,灰头土脸地跟在苏老爷子身后,在村民们的指指点点和窃笑声中,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苏家院子。
苏锐看着他们仓皇的背影,冷哼一声,对家人和周围的村民朗声道:“大家都看见了!咱们苏家,行得正坐得直,有恩报恩,有仇……呵呵,不来往就是了!以后谁再想凭着那点早就断掉的血缘来打秋风,先问问我苏锐答不答应!”
这一次,周氏一家想沾光的算盘,在苏家的强硬和全村人的共识下,被彻底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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