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砧”酒吧与其说是个酒吧，不如说是个用废弃机车头和生锈钢板胡乱拼凑成的庇护所。它坐落在铁锈镇最混乱区域的中心，门口挂着一个用扭曲钢筋焊成的、勉强能看出锤子形状的招牌，发出滋滋作响的暗红色光芒。
还未靠近，震耳欲聋的工业摇滚混合着醉汉的咆哮、金属碰撞声以及某种大型机械有规律的撞击声就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机油和汗液混合的刺鼻气味。
林奇推开那扇仿佛随时会散架的厚重铁门，声浪和热浪如同实质般涌来。酒吧内部空间极大，但极其昏暗，只有几盏摇晃的吊灯和吧台后闪烁的霓虹灯牌提供着光源。顾客三教九流，改造人、佣兵、落魄法师、情报贩子……大多面目狰狞，身上带着武器和伤疤。一个角落里，甚至有一个小型的地下拳赛正在进行，血肉与金属零件齐飞，引来阵阵疯狂的嚎叫。
林奇的出现再次引起了一些侧目，但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让那些不怀好意的打量大多停留片刻便移开。他径直走向吧台。
酒保是个身材壮硕、一条手臂完全被液压动力臂取代的光头大汉，正用一块脏布擦拭着一个玻璃杯——那杯子看起来比他的拳头还硬。
“喝什么？”酒保头也不抬，声音粗嘎。
“找老瘸腿。”林奇直接说道，将那张刚到手、还带着微温的信用点卡片放在吧台上。
酒保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打量了林奇一眼，又瞥了瞥那张卡片。“后面，锅炉房。”他用动力臂指了指吧台后方一个挂着油腻帘子的通道。
林奇收起卡片，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通道后面是一个更加闷热、充斥着蒸汽和金属摩擦声的空间。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锅炉正在运作，发出轰鸣。锅炉旁边，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油污、左腿从膝盖以下替换成一根简陋金属义肢的老头，正坐在一个工具箱上，对着一个复杂的机械蓝图全息投影皱着眉头。
他就是老瘸腿。
听到脚步声，老瘸腿抬起头，露出一双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他扫了林奇一眼，目光在他那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衣袍和冷静的面容上停留了片刻。
“新人？为了工坊来的？”老瘸腿的声音沙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直接切入主题。
“是。”林奇言简意赅。
“规矩知道吗？”老瘸腿关闭了全息投影，拿起旁边一个油污的金属酒壶灌了一口，“我提供情报、基础装备和撤退路线。找到的东西，我要优先挑选一件，剩下的按出力多少分。生死自负，伤残不管。”
“可以。”林奇点头，“目标，魔能核心。”
老瘸腿眼中精光一闪：“识货。看来不是那些只想着捡垃圾的蠢货。工坊是‘奥杜兰’时代的遗物，那帮古代矮人疯子搞出来的东西。里面机关陷阱不少，还有因为能量泄漏催生出来的各种‘玩意儿’。上次折了七个人，才摸到外围能源区。”他顿了顿，盯着林奇，“你有什么本事？我可不带累赘。”
林奇没有回答，而是伸出右手食指。一缕微弱但极其凝练的规则之力在指尖汇聚，并非攻击，而是模拟出一种高度压缩、带着“穿透”和“解析”特性的能量波动，同时【规则洞察】的力量如同无形的波纹扫过老瘸腿和他身旁的锅炉。
老瘸腿那只完好的眼睛猛地眯起，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看透了他义肢的结构甚至锅炉内部运转的细微瑕疵！这种感知能力……绝非普通法师或改造人能有！
“规则侧的家伙？”老瘸腿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凝重和惊讶，“难怪……行，你够格了。明天黎明，镇西废车场集合。别迟到。”
他扔给林奇一个粗糙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齿轮印记。“凭证。”
林奇接过铭牌，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锅炉房。
回到藏身的反应釜，林奇没有休息，而是继续那缓慢的冥想，同时消化着今晚获得的信息。
奥杜兰时代，古代矮人工坊，魔能核心……这个世界的历史和力量体系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老瘸腿提到的“规则侧”，似乎暗示着这个世界也存在触及规则层面的力量，这对他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第二天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奇准时抵达了镇西的废车场。这里堆积着如山的报废车辆和机械残骸，在惨淡的月光下如同巨兽的坟场。
已经有几个人等在那里了。
除了老瘸腿，还有四个人。
一个身高超过两米五、浑身覆盖着厚重金属装甲、肩膀上扛着一台多管旋转机炮的壮汉，代号“堡垒”。能量反应约LV16，偏向物理防御和火力压制。
一个身材瘦小、行动悄无声息、双眼闪烁着幽绿光芒的潜行者，代号“幽影”。能量反应LV15，擅长隐匿和侦查。
一个穿着布满油污的法师袍、身边漂浮着几个机械维修蜘蛛的侏儒，代号“扳手”。能量反应LV14，似乎是机械与魔法的双修者。
最后一个，则是一个让林奇目光微凝的家伙。他穿着相对干净整洁的深蓝色制服，外面套着战术背心，手中握着一把造型精良、镶嵌着蓝色水晶的步枪，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傲慢。他的能量反应也是LV15，但更加中正平和，带着一种……制式化的感觉。代号“准星”。
“人齐了。”老瘸腿扫了一眼众人，目光在“准星”身上多停留了一瞬，似乎也对他有些忌惮。“废话不多说，工坊入口在废车场深处，被伪装成了一个废弃的升降井。里面情况不明，保持警惕，听我指挥。‘堡垒’开路，‘幽影’侦查，‘扳手’负责技术和拆解，‘准星’……你负责远程支援和应对能量异常。至于你……”他看向林奇，“规则侧的小子，你负责查漏补缺，尤其是应对那些常规手段难以解决的‘怪东西’。”
分工明确。林奇点了点头。
“出发！”
老瘸腿一马当先，带着众人深入废车场。在堆积如山的残骸中七拐八绕后，他们来到了一个被巨大报废卡车头半掩着的、深不见底的金属升降井前。井口覆盖着伪装网，但边缘有近期被清理过的痕迹。
“就是这里了。‘扳手’，开门。”
侏儒“扳手”兴奋地搓了搓手，指挥着他的机械蜘蛛爬上升降井的控制面板。一阵火花闪烁和金属摩擦声后，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声，锈死的升降井闸门被强行打开，露出下面黑暗的通道。
一股混合着陈腐机油、金属锈蚀和某种……生物腐败气味的阴风从井下涌出。
“堡垒”率先打开肩上的探照灯，巨大的光柱刺破黑暗，率先沿着升降索滑了下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林奇落在最后，在进入升降井前，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铅灰色的天空。
然后，纵身跃入黑暗。
狩猎远古遗迹的旅程，正式开始。而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在这未知的凶险之地，或许随时都会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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